他驚走,幹事無補。盧整受了捉弄,未免有些不忿,打算聽完來意,藉著這道歉為名,僵他兩句,便在室內側耳靜聽,沒有出現。後聽來人口氣,竟是一位前輩英雄,此事也是他的同伴所為,可見暗中相助早出成心,好生欣幸,忙答口道:“今日多蒙老前輩鼎力相助,感激非常,可否暫停貴步,容玉麟拜謝領教?”邊說邊往外跑,出去一看,哪有人影?暗忖:這人真個神出鬼沒,來去如風,不可捉摸。他不見人不要緊,盧望現被點倒,點穴功夫雖也學過,但這類最上乘的內家點法,卻是門外漢,如何可以解得?一著急,明知不會追上,依舊往房上縱去。身剛立定,未及細看,似聞下邊簷口微響。
玉麟人本機警,匆匆一看,四無人蹤,便即縱下。身才落地,聞得盧堃喘氣之聲,似已醒轉。就這聞聲一怔,晃眼之間,猛瞥見一條又瘦又小的人影,通體皆黑,頭上好似蒙著一個黑套,看不見一點面目,怪物也似,由房內縱出,“蜻蜓點水”的身法,落到中間門口,微微一沾地,便向外縱起,擦肩飛過。忙喊:“請留貴步!”趕緊回頭看時,那人落到院中,身也未回,便行倒揹著縱了上去,端的捷逾猿鳥!生平從未見過有這等本領的人物,情知追也無用。跟著盧堃也氣急敗壞,拔刀追出,見面便問:“那小賊呢?”
玉麟恐他出口傷人又惹亂於,忙即低喝道:“是自己人,老前輩。吃了虧還不知道改嘴,也不用鏡子照照你那臉去!這事關係太大,差一點連譚大哥和大家弟兄都要跌翻在人手裡。快把臉洗淨了來,我對你細說。”
盧望性情剛暴,出時原是情急拼命,一聽這等厲害,知道玉麟從無虛語,不禁也嚇了一跳,又想起敵人曾在臉上亂畫,不知畫些什麼,客店人多,又是深更半夜,鬧起來被人看見,很是不好,聞言醒悟,只得強忍羞憤,氣匆匆跑回房去。恰巧臉盆中水尚未潑去,匆匆還用鏡子就燈下照了照,才行洗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生悶氣,差點連腦門子都氣破,卻又無可奈何,做聲不得。
玉麟早跟了進去,一聽裡間人仍未醒,走過去悄聲寬慰他道:“二哥不必生氣,氣也無用。眼前我們就有大亂子出來,還是忍點氣渡過難關要緊。好在吃的自己人的虧,又是位老前輩,因見你口太直,容易傷人惹禍,略示警戒,我保他不會傳揚出去。”言還未了,盧堃再忍不住,低聲怒答道:“明是一個小孩,暗算欺人,什麼老前輩?不知道你這話是怎麼說的!”
玉麟原知下手的不是本人,但為寬解盧堃,故意如此說法。聞言想起盧望曾親見本人,早已醒轉,窗外之言也聽了去。便答道:“動手的雖不是老前輩,自己總是同他一路,事也因他而起。我適見一黑影飛去,只覺身材瘦小,頭臉矇住,看他不出,你曾看見來人麼?”
盧堃怒道:“怎麼不見、只沒看清他面貌罷了。聽他說話的口音,再看他那身材,至多不過十四五歲,這般捉弄欺負人,你說生氣不生?”玉麟一盤問,原來玉麟聞得窗外有人說話,循聲追出時,盧堃也自驚醒,只覺玉麟出去,不知有事,睡得正香,以為玉麟如若有事,不會不將他喚起,定是出房便解,心裡一懶,沒有起來。迷迷糊糊二次正要入睡,忽覺臉上吹來一股冷氣,睜眼一看,昏燈之下,床前站著一個沒頭沒臉、似人非人的怪物,正朝自己吹氣呢。誤以為鬧鬼,當時毛根直豎,一著急,待要縱起一腳踢去,那怪物的手更快,這裡腳一抬,怪物一聲冷笑,手早伸到他的腰間。盧堃閃躲不及,吃他點中,只覺被一雙小手戳了一下,立時麻遍全身,不能言動,如夢魘一般,心中於急,百骸懼廢,說不出一句話來。
正自驚急,恐為怪物所傷,誰知怪物將他點倒以後,並不再加傷害,只附耳低聲說道:“獅兄莫害怕,我不傷你,只給你換上一個外號。請你稍停一會換外號,等我把信送到,辦完正事,再服侍你。”說罷,便往裡間走去。盧整一聽是人,知是綠林能手蒙面行動,這一急更非同小可。正疑那箱紅貨非失盜不可,晃眼之間,怪物便自走出,手裡並未拿著東西,見面說道,“獅兄,你當我是賊,那就錯了。你放心,決不會動你一草一木。不過你那小獅子的外號,今晚非換不可了。”
盧堃聽來人口帶童音,身材矮小,像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正不知他要鬧什麼把戲。只見那小孩從身後小兜囊內摸出一支筆來,就著筆帽中的墨水,先在盧墊臉上,左一筆,右一筆,畫了十來下。移至榻沿,在額上畫了幾十筆。盧整隻覺臉上涼陰陰癢酥酥的,後畫這三小團,筆畫不一,似是寫字。估量存心戲弄,有意羞辱,不間是字是畫,一定不堪。急怒攻心,恨不得一拳把對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