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微微眯起了眼,“我以為你爹孃在我手上,你應當有所畏懼才是。”
“如若我對您卑躬屈膝,你肯放過我爹孃?”她不冷不淡應道。
她從來都對眼前的皇上恭敬有加,即便她知道前世祖父的死或許也有皇上縱容的成分在。但,眼前的大齊皇帝,確實文韜武略,光是對國子監監生的一套手段,便可以看出這位皇帝的魄力和才能。
可現在,她微微扯了下唇角,他到底想做什麼?
對上她那雙執著的,帶著絲絲不滿的目光,他微微一笑,難怪,難怪老三能看得上她。
只是,他有他的底線,這個底線,誰都觸碰不得。
“你答應朕一個要求,只要你答應了這個要求,朕便放了你爹孃,保證他們高枕無憂。”他朝婁錦走去,目光卻是越過婁錦,望向了她身後那緊閉的,貼著封條的屋子。
“皇上,您還欠臣女一個要求。”她可沒忘,當初懷遠侯可是為她請了皇上一個要求呢。
半晌,皇上並未回答,婁錦微微一愣,見著皇上那傷痛的眼神,似乎承載了太多的痛楚而紅了眼眶,她更是驚訝地朝他的視線看去。
那是烏雲氏的屋子。
“你的要求不就是保證你父母平安嗎?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嗎?”皇上幽幽道。
有,還有。她要外公外婆都安享晚年,她要舅舅平安順遂,她要娘再無遺憾,她要蕭縣公從此與娘雙宿雙棲,永不分離。她還要
她微微怔住,她面對的是皇上,君臨天下,手握重權,生殺予奪,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想到娘腹中的孩子,還有娘閒庭信步之時,那燦若桃花的笑意,她心中一陣沉痛。
“什麼要求?”她抬頭,對上皇上那雙鳳眼,執著地想知道。
皇上似乎望著那屋子出了神,許久他才道:“離開大齊,朕在大尤國給你準備了個身份,那身份不低,你在大尤過下餘後半生。”
什麼?
一滴雨水啪嗒一聲落在了庭院的青磚石之間,然後猛然震顫開來,濺出淒厲的水花來。
風從窗外湧入,微涼的,卻刺得她腿骨發疼。
她倏然抬頭,欺霜賽雪的肌膚上隱隱有著怒意,冷然地望著皇上。
“你在開玩笑?”
“如果你認為朕在開玩笑,大可以與朕這樣開下去,只不過,你娘可不見得可以等多久。”皇上的語氣硬了起來,那是不容置喙的決絕。
她搖頭,幾乎是驚怒地瞪著他。
“為什麼?”
為什麼要讓她離開她的家園,離開大齊?這裡有她的家,有她深愛的人,還有她最最捨不得的一草一木。
“不要問朕緣由,對朕來說,那是挑釁。”他眯起了眼,危險地看了眼婁錦,只見他順手丟擲一個銀鎖,那銀鎖上寫著長命富貴四個字。
婁錦記得,那是娘掛在脖子上的,也是皇家賞賜,乃是固倫公主從宮中帶出來的。
娘
她深吸了一口氣,胸肺卻因著她這一動,疼痛難當。
彷彿被煙嗆出了好幾個洞,每一個都被冷風無情灌入,通體寒涼。
“你寫一封信給老三,寫什麼,當不用朕教你。”撇下這句話,皇上便走了出去,留下了一個冷漠的背影給婁錦。
望著那金靴踏著雨水,在青石上印下一個又一個腳印之時,那纖細的手指根根收攏,在袖口處握成了一個拳,刺痛不足以形容她此時的憤恨和傷痛。
她有太多不甘。
重生以來,諸多的憤怒一下子湧了上來,她深吸了一口氣,可眼眶已經灼紅,一滴滾燙的淚水幾乎將她刻意偽裝出來的堅強粉碎成渣。
葉青送上了筆墨紙硯,猶如死屍一般站在她的面前。等著她執筆寫下那灼人心眼,殺人不見血的字眼。
狼毫毛筆上沾染著令人噁心的烏黑,濃墨的色彩詭異地讓人想撕碎了這一個個木然的臉。
“小姐,請寫。”
擺在那桌子上的信紙白紙紅條,血腥地提醒著她。
娘,顧義熙?
為何上天要讓她做出這樣的選擇?
她心中一陣顫動,執筆之時,墨汁滴落,在紙上泛開濃烈的烏花來。
“我想與你從情思年華,走到耄耋白髮,到兒孫滿堂,從青草茵茵道銀裝裹地,天干地枯,年復一年,不厭不倦。至你蒼顏,我垂老,銀髮如新,同衾共穴,生死相依,不負阿錦”
“我願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