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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家醜不可外揚。到底屬雲兒會來事,雖吃癟於彩兒的強勢,臨末還是俯首認了錯。不過,江采蘋則有留察見,雲兒言衷這話時,眼梢也狀似無故地睖了窺正居傲於其面前的彩兒衣袂。

前後尚不足一刻鐘工夫,彩兒仨人楞於江采蘋眼皮子底下,挨個蛻換出全然迥異於平常的面孔象,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孔縮影,近距離映現於江采蘋瞳畔底,一時之間也頗令江采蘋無從辨識,彩兒等人究竟是彼此間真格地生出何不為其所知的隙閡,且矛盾尖文化,這才催使三人竟於人前撕裂偽相,劍劍針鋒相對?亦或是,這三個黃毛丫頭依然是在奉命於某人教唆,一如既往在與其演戲?只是,較之於前些日子,眼前所上演的這出戏的火候,及戲臺上之人,上場演繹的愈為賣力,功力亦變爐火純青而已,實則照舊心懷叵測,也旨在變相攪局罷了。

在己房外鬧出洋相,丟盡糗態,實是樁有夠稀罕的事情。毋庸置疑,今夜之事一旦傳揚出去,想必定然惹人啼笑皆非,惟餘枉自憋屈。畢竟,腳下這塊地兒,乃是皇宮重地,深宮後院。即使欲掩人耳目,不願受人非議,恐怕也難遂心如意。

“小娘子,恕老奴直言不諱,侍寢非同小事,縱然小娘子自覺無礙,老奴認為,尚是及早傳今夜當值於宮中的太醫來為小娘子仔細診察番。方為合宜。”高力士這席諫言,可謂一語點中要害。

正如高力士暗示,侍寢,誠然實乃件大事,作為已入宮門的女人,更為關係其切身命運的一關,牽帶著一個女人由今而後在後。宮這片四角的天空之下,整個下半輩子直延至終老。一生的榮辱興衰。

亦是直至這刻。江采蘋方幡然醒悟到,今日的御幸,對其而言本是何等的重要。只可恨,攪擾於其內裡的那團亂麻,在這之前斬得並不夠快,下手的那把刀。相對來說,也遲了步,以至於這會兒雖然其尚撐捱得住這一腳摔跌所造成的身體上的創傷。但據現狀而論,卻須是聽人勸才是。須知,宮中的事。向來見風就長,高力士亦需擔其責,面向李隆基如實回以通稟,既已橫插亂糟,江采蘋便不可再差強人意。連累於人。

不動聲色思量間,江采蘋於是順著高力士話味,原地朝高力士淺揖道:“如此,且有勞阿翁,為吾費心周返趟。吾在此,先行承謝過阿翁,待回頭,再行續敬以厚謝。屆時,還望阿翁莫嫌。”

江采蘋禮畢,遂借憑於身側彩兒的攙挽,及其自身的力道,勉強從正泛升冰涼氣息的地面上立穩身姿。而於人眼前頷首低眉的剎那,江采蘋清眸之下,則未被任何人察曉的閃現過一道俊逸的身影——薛王叢那似笑非笑的薄唇,劍眉下那細長的狹目,手持玉柄摺扇翩翩現身於江家拋繡球招親場地,那副招人銘記於心讓人難以忘懷的君邪風度,連同未入宮前夕,那夜曾發生於江采蘋閨房內,和薛王叢的一場纏綿卻不失分寸的刻骨唇吻,往昔的一系列的畫面,皆像極軸畫卷上的幻燈片般,統統於瞬息的眨眼間,概抹煞在了江采蘋腦海中的一念之間。

尚為錢青青時的江采蘋,在申報實習的短暫時期,曾不止一次的窺見李楊獨自一人面壁嘟噥一句自以為是的箴言,如今憶及,江采蘋才感味到,那確實堪稱是句良言,的確,每一種創傷,都是一種成熟。譬如現下,江采蘋亦已如是體味到這點。是以,且不管今日之事,是純粹的意外也罷,亦或有心人為之也罷,均已是其次,終究只會讓江采蘋豁然明懂之,對其開啟封印於心田那由來已久的心結更是不無裨益;至於薛王叢,曾幾何時,徘徊於江采蘋與之在情感上的糾葛,亦已同步結束,由此也將逐日理性昇華,衍至今後再見面時,不再有一絲一毫的感覺為止。

即便今個的事兒,倘若徹查,後者的可能性十之**必然遠大於前者的機率,然而,既然這輩子早已註定無法廝守相愛,那麼,便也無所謂因此去懷恨某個人。否則,如果感情揮霍到浪費的程度,施捨予不必要的人身上,反致情由愛生,愛有恨挑,白白付出的情愫收不回倒不打緊,若於不覺中鑄成大錯,只怕再怎樣悔不當初,亦為時晚矣。

“淨杵著作甚?還不快些去找御醫來翠華西閣?一個個跟隨老奴少說亦有半載,時至而今,怎地卻連這個眼力也無?這點眼力勁兒,莫非亦須老奴手把手的言傳身教不成?小夏子”

江采蘋忖度重重的時刻,高力士在旁,則早是回身衝著與其同來西閣迎接江采蘋上輦入殿侍寢的一行小給使動形於面色之上:

“小夏子人呢?”

見高力士正色環掃向輦轎所停方位,原本安候於輦轎邊側站等抬轎的諸給使,臉上登添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