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宛看了眼她哭過之後發紅的眼眶,淡淡道:“進來吧。”
說完,她便讓青嵐去轉達老夫人收拾行李,吃完午飯後啟程回北嶺村,自己則領著蘇雲媛穿過遊廊,來到後花園的觀景亭臺。
侍女送來茶具,蘇雲宛親自動手烹茗,神情閒散從容。
不多時,如煙如霧的熱氣嫋嫋地從壺口冒出,茶壺裡的香氣四溢。
蘇雲媛神色怔怔地望著嫋嫋水氣,情緒漸漸平復下來,一時不知該如何組織語言。
見蘇雲宛想要倒茶,忙道了聲“我來”,說完就站起身斟茶。
重新落座後,蘇雲媛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問道:“阿姐,怎麼突然想回北嶺村了?”
“於我而言,在哪裡都一樣。”蘇雲宛看著玉盞中盪漾的綠芽,不外乎浮浮沉沉兩種姿態,一如她的心境。
沉時坦然,浮時淡然。
蘇雲媛聞言咬了咬唇,目光閃爍:“阿姐,你跟我回家一趟吧,認個門也好啊。”
“我已經知道你們的新住址,真要有事,會差人過去傳話。”蘇雲宛輕吹茶麵,淺淺押上一小口,緩緩下嚥。
幽幽清香盈滿口鼻,令人心曠神怡。
蘇雲媛面色微微繃緊,“阿姐,孃家才是一個女兒出嫁後最堅實的後盾。”
“是麼?”蘇雲宛面露譏誚,似笑非笑,“去年流放之初,父親手握重權,輕而易舉就可以將我帶回家,那時候怎麼不做我的後盾?”
蘇雲媛:“......”
“更不用說,他為了謀取利益,明知秦家大廈將傾,還將我推出去賜婚。身為一枚犧牲的棄子,你覺得我還會再讓他利用第二次?”
“怎麼會這樣?阿姐,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蘇雲媛簡直不敢相信,就算父親久經官場,頗有謀算,可怎麼會做出將親生女兒推入火坑的事來!
“他當時的頂頭上司蕭相已經將一切都招供了,容不得任何人狡辯。”蘇雲宛淡淡一瞥。
蘇雲媛頓覺臉上火辣辣的,腦海中想起聖旨剛下來時,她孃親想讓她出嫁,後來卻不了了之。
原來,是出於這個原因!
蘇雲宛又道:“你回去轉告父親一聲,不要再借著秦家姻親的身份謀圖利益,也不要再讓你孃親曲意討好。我不介意出一份斷親書,與蘇家徹底斷絕關係。”
這些天來,她將父親的所作所為全看在眼裡。
對方利用秦君屹岳父的身份,像個跳樑小醜一樣上竄下跳,企圖重獲權柄及財富,坐享榮華富貴。
可是他忘了,一年之前,他站在新帝和丞相身側,為扳倒秦家出謀劃策,還早就將她當成了棄子。
要不是秦君屹挺過來了,按正常發展,她會成為一個年紀輕輕的寡婦,還是個流放三千里的罪婦。
說不定,她還會像她親孃相似,落得一個命硬剋夫的汙名,被指為一個導致秦家家勢衰敗的禍害。
將孃家當靠山,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
蘇雲媛嚇得花容失色,連忙擺手道:“我不敢說,就在剛才,我娘被打了......”
她一股腦將父母的爭吵全部道出,生怕蘇雲宛堅持要她傳達這番告誡和斷親的話。
蘇雲宛聽完來龍去脈,好一陣無語。
這算不算狗咬狗,一嘴毛?
“阿姐,父親和孃親都意識到過去的疏忽了,你能不能......”蘇雲媛身體前傾,期期艾艾道。
蘇雲宛眸色淡漠,語氣毫無起伏:“你知道我的答案。”
蘇雲媛的神色肉眼可見地萎靡下來,忽而又抬頭道:“要是姐夫有朝一日登上九五至尊,你背後沒有得力的勢力支援,恐怕坐不穩後位。”
話音落下,蘇雲宛嘴角不由得勾了勾,輕笑一聲道:“我不是非要做皇后不可。”
比起身為典範、母儀天下,她更向往隨性之至、逍遙快活。
蘇雲媛大驚失色:“阿姐,你這樣,孩子怎麼辦?”
“讓他們的父親操心去。”蘇雲宛知道秦君屹內心最深的痛,他絕不會施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嚴父教育,將痛苦和遺憾延續給下一代。
蘇雲媛:“......”
父親自從續絃娶了孃親之後,根本不管阿姐死活。有這個明晃晃的例子在,阿姐就不怕姐夫變心,廢后廢太子?!
她深吸一口氣,軟言相勸:“阿姐,有道是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唯有手握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