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黃氏說的口乾,及時送上一盞溫白水。嘆道:“太太說的不錯。只可惜,這回又是六姑娘最吃虧。”
黃氏聊天的興致被這句話提了起來:“誰說不是呢。要不怎麼說沒孃的孩子最苦。別說她一個姑娘家,就是若謹哥兒,二房正經的嫡長子呢。老爺過問過多少?也不過是面子情。聽夫子說課業好,誇獎兩句。聽說貪玩了,不問緣由厲聲喝罵。這也叫親爹?”黃氏嘖嘖嘴,“秀眉,你當日是瞧過我父親怎麼教我幾個哥哥的,可有半點相像?小孩子哪有不貪玩的,一味喝罵就能罵好了?我瞧著,謹哥兒已經是讀書讀的有些犯傻了。流於表面,繼續這麼下去,日後也是個難成器的。”
“所以啊,我早就不指望老爺了。”黃氏嘆了口氣,“我得好好活著,看著信兒、慎兒長大成人。沒孃的孩子苦啊,連顆草都不如呢。”
“太太您這才是杞人憂天。您福氣大著呢!豈止是看著兩個小少爺長大成人。兒孫滿堂,誥命母親的好日子全在後頭,數不盡的福享!”盧媽媽笑著說討巧話。心下有些不以為然,什麼人什麼命。六姑娘和二少爺再可憐,也是錦衣玉食,僕婦成群的嬌養著。比那荒年賣兒賣女的農人,比她們這些一出生就是奴籍的家生子,不知好出幾百倍。已是大大的好命,會投胎。
長夜漫漫。黃氏不指望男人,卻也歡喜有人陪著說話,打發寂寞。盧媽媽附和的討巧,她的心事就吐露的更多些:“所以,幾個姑娘的事,我一概不問。繼母難當,管嚴了,說你折騰人。管鬆了,說你故意放縱。該有的份例我不少,該請的女夫子我一個不落。其它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行了。沒得引火上身。左右我就兩個兒子,嫁出去好不好,帶累不到。”
盧媽媽笑道:“看太太這話說的。您才多大,說不準過兩年就再來個貼心的女兒。”
黃氏冷笑:“你懂什麼。孩子生的越多越好,那是鄉下蠢婦的見識。”正經大戶人家的女兒,自有一套保養方法。除非是生不出兒子。不然,沒有哪家的夫人會不知節制的生產。她的兩個兒子算上懷孕期,前後差不過一年,已是太密集傷了身。必得好好調養幾年才能不礙壽數。幾年一過,她都三十過半的人了,再去掙命一樣生孩子,或是難產,或是像秦氏一般倒黴,算誰的?林海峰灑兩滴不值錢的眼淚,轉身抱美妾,娶嬌娘。最終苦的,還不是她自己和兩個孩子。她才不要再生。三太太童氏,可不就是連生三女壞了身子,不得不咬著牙靠庶子承襲香火。
“這事得看命。”這些話不好和下人深說,她打了個呵欠,結束今晚的閒聊:“不早了,歇了吧。”
盧媽媽忙輕手輕腳的伺候她入睡。
林若拙心無掛礙睡的香,黃氏孤枕而眠睡的穩。其它人就沒這麼淡定了。
林若菡自來多心,回房後和齊姨娘說了好一會兒話,心裡琢磨著明天眾人會有什麼反應,輾轉而睡。
齊姨娘嘆息著替她掩上門,生下來就抱養,這麼多年下來和親生的也差不了幾分。她年紀大了,早就棄了那爭寵爭強的念頭。唯一放在心裡的,也就這個從小帶大的女兒。林若菡好勝心強,自認不差林若拙什麼,一心想在長輩跟前出彩。可惜她不知道,林二老爺選擇性的遺忘了她的出身,不代表林家其它人也忘了。尤其是林老太爺和林老太太。林若菡再要強,也爭不過命。這些話,她沒法和她說,只能暗自唏噓。
何姨娘院中,美妾溫柔,稚女天真,圍著林二老爺說些家常趣事,其樂融融。
林渣爹耳朵聽著閨女撒嬌,眼睛時不時掃過何姨娘高聳的胸脯,想著晚間可以怎麼怎麼銷魂自在其心。
沒多時,林若蕪就說到了晚飯後的事:“想和二哥哥好好親近,誰知惹惱了六姐姐,是我的不是”
就像條件反射一般,但凡提到林若拙,林渣爹第一反應就是不喜,沒事也要生出三分不快。更別說聽見她欺負庶妹,惱怒之極。陰沉著臉:“我原道她呆傻,總還算安靜。卻不想竟是學會仗勢欺人了。好,好的很那!”
何姨娘黯然的抹了抹眼睛,強笑道:“不怪六姑娘,她是嫡出,原就要比八丫頭尊貴些。看不上我們也是常理。”
何姨娘不愧是從秦氏身邊出來的,熟知這對原配夫妻過往,最能卡住關鍵點。一句“看不上”,勾起了林渣爹很多不愉快的回憶。科考落榜,秦氏一直在嘮嘮叨叨。蔭恩捐官,她又唉聲嘆氣,嫌棄不是進士出身,將來升職艱難。外出應酬,又疑神疑鬼,話裡話外勸他少去。收個通房丫頭也囉囉嗦嗦。說來說去,還不就是嫌他沒出息,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