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無視雖叫人不悅,卻非是我惱怒的原因,我笑著對他道:“你們師門的規矩可是奇怪,進門都不先敲門的麼?”
他玩世不恭的笑容在女子出現時就收斂了起來,重新恢復到那副淡然寡默的樣子,未等他開口那女子先冷笑著道:“我師門規矩怎樣輪不到你一外人評說,這裡本就是我們的家我想怎樣當然就是怎樣,難道我進自己家門還要敲門不成?”
這女子說出的話字字藏針,縱我小時養在佛寺裡處事涵養長期受佛法薰陶但畢竟從沒有人與我當面這樣嗆聲,我的火氣不由上了來。容色不改地在她與道士間瞟了一瞟,我傾過身伏在他胸前嫵媚一笑,只管將那語調拿得越發的軟和膩:“道長,你小師妹喊你去修煉呢,你可是不陪人家了?”
那女子佇立的身姿依舊挺直,雙頰卻浮上寒色,月色點染在她的道袍上和裹在冷霜裡一樣,黑白分明的眸子緊緊鎖著道士,只喚了句:“師兄”一語未盡,卻暗含著委屈與惱怒。
“是清容救了你。”道士隨她離去時只留下了這句話。
我一個人坐在床上看著那條被隨手丟棄孤零零躺著的瓔珞,輕嘲著反問自己:“你還當真了麼?”
挑起那條束腰瞧了瞧,硃紅之間是新纏了暗銀的絲絡在其中,鼻子裡哼笑了下就要往腰上裹去。那叫清容的女子話語響在耳側:“師兄,我們該去修行了?”修行,這個時候修行,該是如何修行?打著結的手微一躑躅,不免往些很不宜的方面想去,手裡的東西頓時膈應人起來。
“小姑娘,你的病好些了麼?”今晚總是來一些出乎人意料的人事,靜寂的屋子裡貿然響起了第二道陌生的聲音。說陌生不太準確,有些微的耳熟
我仰起頭,高高的烏木椽子上坐著個白衣勝雪雍容華貴之人,二尺雪玉排簫在晶瑩指尖悠然地來回打著轉,吊著的紅蓮絲墜晃得人眼花。
“你是那個沈公子?”我遲疑著問。
“你還記得我?”對此他很愉悅:“那夜你若隨我回家後來也不會吃那麼多苦頭了。”
我老實道:“苦頭是有些,倒也不是特別難熬。”又奇怪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新登基的皇帝推崇道學,這裡是白玉京中最大也是皇帝御筆親批的道場,所以我就在這裡了。”他說的邏輯有點奇怪,但他說的特別理所當然,讓人也不由地就認為他就該在這裡。
“所以,你也是個道士了?”那晚我就有些懷疑,沒想到他還真是個道士。經過清玄君和他前世的這個道士,我對這個職業不可避免地產生了抗拒感
他坐在椽子上微微低下頭,繼續用那種誘騙小女孩的口吻道:“你現在還願意和我走麼?”
我照舊搖了搖頭。
“假使我告訴你肉身的下落呢?”
21第二十一卦
“假使我告訴你肉身的下落呢?”或是以為我沒聽清,白衣公子又重複了一遍,豎起的排簫拄著下巴等著我的回答。他剔透澄澈的眸子彷彿自己會發光,瑩瑩幽幽地纏住人的心,暗波中一抹紅蓮暖香從幽僻處飄來,誘人思恍。
我神色一滯,手腳有些涼:“你怎麼知道我肉身不見了?”
“因為是我偷走的啊。”白衣公子笑眯眯地用排簫拂了拂袖上的塵埃,他的雙眼依舊是似仙人般澈然無邪,彷彿口中說著做那事的人並不是他一樣:“生魂與本體間有千絲萬縷的聯絡,你剛剛也感應到了吧,你的肉身就在與你不遠處等著你。”
面對這樣一個看起來最不像反派的反派,我竟不知是怒還是該笑了,嘴角激烈地上下扭了扭,最後無奈道:“你拿我的肉身有何用呢?我不過是個普通凡人,既無神通又無仙寶。我死了對你無益無害,你既是修道之人,難道不該修行仁義大道麼?”
在空中隨玉簫轉圈的紅蓮絲墜驀地一頓,他的表情微妙地變了變,低喃道:“修行之人?是,我是修行之人。”他貌似單純地反問我:“我告訴過你我修的是仁義之道麼?”
我被問住了,啞口無言。
“道有善道,亦有惡道。我的師兄沒有告訴你,我最擅長的就是鬼獄惡刑、以殺止殺麼?”他還在笑,可清澈漂亮的眸眼裡宛如凍結了冰冷的寒意,空氣裡紅蓮暖香愈加的豔麗,他看向我唇線笑得深深:“但姑娘放心,你的肉身暫時完好無損地安置在這道觀的某處,為了防範不軌之徒我還結了紅蓮陣守著在。”
我的眼神很懷疑,經過這短短不到一刻的相處,我已認清所有與臭道士有關的人都不是善於之輩。這白衣公子性情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