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已經騎虎難下,她也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她壓下心裡的恐慌,艱澀地佯作氣憤道:“白小姐欺人太甚,這裡是什麼地方,豈容一個低三下四的奴婢放肆?”
楊梅本來還有些怯場,怕事情鬧大了不可收拾,會讓老爺夫人為難,聽她一口一個“低三下四”,頓時氣得變了臉色。
小禰再次開口,句句毒辣道:“你不敢讓楊梅作詩,是怕她的詩作得比你好,證明了你剽竊她詩作的事實吧”
夏馨馨恨不得撲過去撕了小禰那張嘴,但是大庭廣眾之下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滿懷悲憤”地向二皇子求助:“表哥他們他們實在欺人太甚”
二皇子也覺得不妥,他雖然喜歡白茯苓的美色,但夏氏一門乃是他的母族,如果夏馨馨顏面掃地,他臉上也不好過。他正想說什麼,那堆才子中走出一個又黑又瘦卻目光明亮的青年,他向二皇子作揖道:“殿下,既然白小姐這麼說,我們何妨聽聽她這位女管事能作出什麼好詩,大家當眾品評一番,也好叫她們信服口服。”
二皇子沉吟一陣,今日的事怕是不能善了,他如果太早表態,不免在仕子中落下以權壓人,偏幫親族的惡名,他正要出力招攬新科仕子,實在沒必要為了個小小表妹就冒這個險,於是點了點頭。
楊梅被夏馨馨氣得夠嗆,向在場眾人躬身行了一禮,道:“民女獻醜了”她本就是良民,而且跟在白茯苓身邊多年,早就不再自稱奴婢了。她很介意夏馨馨的話,所以一開口就表明身份,她不是奴婢
她也不打算替夏馨馨留餘地,當場念出了白茯苓版的仙人詩句之一:“眾芳搖落獨暄妍,佔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樽。”
不知誰帶頭喝了一聲彩,然後便是全場驚歎
此詩境界意象,分明比剛才那首“梅雪爭春未肯降”還要高出不止一籌,眾人不由自主反覆吟誦詩中句子,越念越覺得韻味無窮。
只有夏馨馨呆呆立在原地,楊梅口中詩句一字一字傳入她耳中,猶如五雷轟頂,炸得她不知所措。
眾人的讚歎聲此起彼伏,終於慢慢低了下去,楊梅道:“第二首《詠雪》,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這首詩結合了北地風情,而正巧白茯苓就是自邊城而來,雖然不如前面一首出彩,可要把今日的所謂才子佳作全部壓趴下實在是件很輕鬆的事情。
眾人除了讚歎還是讚歎,望向楊梅的眼光充滿了崇拜與驚奇。沒想到白家小姐身邊一個女管事,就有這樣驚人的才情。
夏馨馨兩耳轟鳴,腦子裡只剩下兩個字——完了
楊梅唸誦完兩首詩低頭行了一禮,幾步退回白茯苓身後。
大家從震撼中清醒過來,投向夏馨馨的視線無比詭異,再無人相信她的話了,白茯苓身邊這位女管事隨便一首詩的立意境界都不輸於當代文豪,就憑這兩首詩就足以傲視今日所有人的詩作,實在沒必要多此一舉誣賴她剽竊的,而且哪有可能就這麼巧了,一屋子人的稿子,獨獨就缺了白茯苓的那一張。
夏馨馨身子晃了兩下,喉嚨一甜,哇地吐了一口鮮血,仰面就倒,她身邊的丫鬟連忙搶上去扶她。
就在這一片混亂之際,二皇子忽然聽見頭頂風聲,他心知不妙,本能地往後倒退下蹲,拉過離他最近的黃細辛擋在身前。
黃細辛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根本不及反應,腦袋上就被硬物重重敲了一下站立不住往前撲倒。
就這樣阻了一下,二皇子帶來的親衛已經反應過來,搶上前扶起主人往後急退。可憐黃細辛被砸得頭破血流,當場昏死過去。
因為廳上眾多官家千金,夏家又是特別注重禮儀,講究男女大防的,水榭面積有限,二皇子怕自己的親衛進廳無意中衝撞了那些嬌滴滴的小姐們,又想著這裡除了這些官家子女以及他們的親信奴婢之外再無旁人,所以也沒讓親衛們跟進水榭,都留在了廳門附近,否則也不至於這般狼狽。
變故發生得太過突然,廳上的人愣了一下才看清發生何事,不由得發出一陣驚呼尖叫。
擊倒黃細辛的是本來懸在水榭橫樑上用作掛燈燭的大型銅架,也不知道是因為何故忽然跌落,差一點點就砸到二皇子,幸好皇子殿下久經考驗反應迅速地拉了黃細辛做替死鬼,否則他就算不被砸死,也免不了掛彩。
比較倒黴的是新科狀元郎黃細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