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持他,拉攏他,讓他偏向過來,為程家的利益出力應當也很容易;便不成,程家捨出去的不過一個喪父的孤女,並不虧在哪裡。
唯一的障礙,是蘇長越本有婚約在身。
不過這對程家來說,也不算什麼障礙,程四老爺有信心說服蘇長越,只要由程家負責,另給葉家姑娘說一門好親事,那還有什麼問題呢?對於葉家姑娘來說,說不定這還是巴不得的事——蘇長越對程家有價值,對她可沒有,一個孤女,她拿什麼栽培造就蘇長越?沒這個能力,兩個人只好抱團掙扎,還不如分開各覓良緣。
——當然葉家姑娘的名聲可能會損失一點,她和蘇長越定的是娃娃親,時間久長,和蘇家關係近的人家都知道有這門親事在。程家不可能要一個背約另娶的女婿,那這個鍋,就只能葉家姑娘背了。
但世上沒有白得的好處,這一點不足,跟程家給的承諾比,又算不上什麼了。
總之,程家是都算好了才派出程四老爺來的,誰知最終問題沒出在蘇家,也沒出在葉家,卻是出在了程家自己身上。
用“出問題”來形容不大準確,因為,這對程家來說,其實是一樁大好事。
“……若早知道魏國公府能派人求娶你,我們也不用這麼殫精竭慮了。”程四老爺說,“本來我們只是對葉家姑娘有一點歉意,弄到如今,葉家姑娘沒什麼了,倒是同蘇家生出了一點不可說來。”
他是個不憚於承認失誤的人,便總結道,“這件事,終究還是辦得太急了一點。”
程三姑娘很淡然:“事情已經如此,四叔何必多想?”
程四老爺敲了敲膝蓋:“話雖如此,總想能更完美一些——可惜我膝下沒個女兒,不然,倒是願意嫁與他。”
“四叔這麼看好他?”
“這個年紀,有這份心性,至少我們家的下一輩裡找不出這樣的小輩來。”程四老爺語氣中帶著明確的讚賞,“此子缺的不過一股送他上青雲的輕風而已。”
程三姑娘卻搖了搖頭:“我倒覺得四叔太樂觀了,如今他失去了輕風,圍繞著他的危險卻還在,就算上面的惡虎想不起低頭看一看他,想討好惡虎的豺狼們卻說不準要拿他去獻這個殷勤。”
程四老爺想一想,其實他不大認同侄女的意見,嬌女困守閨中,便再聰慧,眼界難免有限,世事變換無常的那一面,她就不一定能領悟到。
不過程四老爺及時醒覺過來,如今情形已經不同,侄女另有喬木,他再一個勁和她說蘇長越的好處,萬一勾起她的淑女之思來,豈不是自尋煩惱?
他便只是附和了:“嘉娘,你說得有理。”
程三姑娘拈起一枚棋子,啪嗒落下:“四叔,君子落子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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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三姑娘身有重孝,她在這當口和蘇長越論親還好以美談來遮,和魏國公府就沒這一層了,暫時必須秘而不宣,魏國公府那邊遣人來,本也只是流露了這個意思,正式的定親儀式,必然是得程三姑娘出了孝才能進行。
所以,蘇長越本該沒這麼快知道程家為何半途另改主意,但,不出一個月,他還是知道了。
是珠華告訴他的。
程四老爺想得不錯,世事有時就是奇妙,珠華在程家的整樁計算裡只算末端,程家根本還沒來得及派人去找她談判,但她卻出乎意料地先掀開了程家的底牌。
她的訊息來源渠道是沈少夫人。
沈少夫人這一回找她去做客,沒再借著徐老夫人的名義,而直接把她領去了自己的院子裡。
沈少夫人找她其實沒什麼正事,就是隨便聊了聊,望著她發了下呆——珠華暗搓搓猜想,估計是從她身上找縣令爹的影子,橫豎這輩子的親爹親媽後媽都團滅了,珠華倒也無所謂讓她看看。
就在這隨意的聊天中,沈少夫人透露出了徐四公子有意和程三姑娘定親的事——徐四本是有婚約的,定的是金陵城裡另一家武威候府的姑娘,要不是徐四墜馬車受傷,他去年都該完婚了。
但世子的女人不是好睡的,睡完了因那妾室有孕聲稱是徐四的找徐四商量,徐四驚恐之下怕露餡把她害死就更不能善了了。世子戴了綠帽子,嫌丟人明面上只做不知,實則除了製造驚馬案外,更授意了沈少夫人,由她出面往候府那邊透了幾句風,直接把徐四的婚事也給攪黃了。
魏國公對世子做的手腳未必全然不知,然而只好裝憨,這等弟睡兄妾的事,傳揚出去夠金陵百姓下一年飯的,他只能睜隻眼閉隻眼由著世子撒氣報復,只別真弄死了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