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她很怕他,但她的驚訝超過了她對他的害怕。她自己掙扎著站了起來,感到
頭暈目眩,她抓住他的襯衫苦苦哀求,而他立刻把她的手開啟了。
“他究竟幹了什麼,你要殺死他?”他叫道,“如果你說得出來,那就告訴
我!”
她看著死者,又回頭看著威爾,悲哀地搖搖頭。
“不,我無法解釋。”她說,“你太年輕了,你不會明白的。我愛過他,就
是這個,這就足夠了。”
威爾還沒來得及阻止,她已從自己腰中拔出刀,刺進了她的胸膛。她輕柔地
倒在一旁,手中還握著刀柄。
威爾感覺不到害怕,只有憂傷和迷惑。
他緩緩地站了起來,俯視著死去的女巫,注視著她濃密的黑髮,她泛著紅暈
的臉頰,她那被雨打溼的光滑白皙的四肢,還有她那像情人般開啟著的雙唇。
“我不明白,”他大聲說道,“這太奇怪了。”
威爾轉過身,面對著死者,他的父親。
他的喉嚨被萬千種事物堵住了,只有瓢潑大雨冷卻著他眼中的熱火。小小的
燈籠仍然在閃爍著,風透過歪斜的視窗舔著火苗,威爾在這亮光中跪下來,雙手
放在他身上,撫摸著他的臉、他的肩膀、他的胸膛,威爾合上他的雙眼,把他額
頭前面溼漉漉的灰白色頭髮掠到腦後,他的雙手按在那粗糙的臉頰上,合上他父
親的嘴巴,緊緊地捏著他的雙手。
“父親,”他說道,“爸爸,爸爸父親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對我來說這太奇怪了。但不管你讓我做什麼,我保證,我發誓我會去做的。我會
成為一名鬥士,我會的。這把刀,我會把它帶給阿斯里爾勳爵,不管他在哪裡,
我還會幫助他和敵人作戰,我會去做的。現在您可以休息了,放心吧,現在您可
以安息了。”
死者身旁有一個鹿皮包裹,裡面是油布、燈籠,還有那個裝著血苔蘚藥膏的
牛角盒子。威爾一一撿起,他發現他父親鑲著羽毛的大衣拖在他身後的地上,又
沉又溼,但很暖和。他的父親已不再需要它了,而威爾凍得發抖,他解開死者脖
子上的銅釦子,把帆布包背在他的肩膀上,然後把大衣裹在自己身上。
他吹熄了燈籠,回過頭來看了看父親和女巫朦朧的身影,又看了一眼他的父
親,然後就下山了。
暴風雨的空氣中充滿了電流,彷彿在竊竊私語,威爾在狂風中聽到了其他的
聲音:呼喊聲和吟唱聲夾雜在一起的亂哄哄的回聲,金屬之間的碰撞聲,還有扇
動翅膀的聲音,這聲音有時顯得那麼近,彷彿就在他的腦袋裡,有時又是那麼遙
遠,彷彿在另外一個星球上。腳下的岩石很滑,而且鬆動了,下山比剛才上山時
艱難多了,但他的腳步仍然很穩。
他走在最後一條溪谷,緊接著就是他把萊拉一個人留在那裡睡覺的地方了。
這時,他突然停住了,他看見兩個身影站在那裡,在黑暗中等待著。威爾把手放
在了刀上。
這時其中一個身影開口說話了。
“你就是那個拿著刀的男孩嗎?”他問道,他的嗓音裡有一種奇怪的特質,
就好像翅膀的撲閃聲。不管他是誰,他不是人類。
“你們是誰?”威爾說道,“你們是人,還是——”
“不,我們不是人。我們是守望者,是神子,用你們的語言來說,就是天使。”
威爾沉默不語。天使繼續說道:“其他天使有別的任務和法力,我們的任務
很簡單:我們需要你。我們寸步不離地跟著這個薩滿巫師,希望他能帶著我們找
到你,他的確做到了。現在該輪到我們領著你去見阿斯里爾勳爵了。”
“你們一直和我父親在一起嗎?”
“每時每刻。”
“他知道嗎?”
“他一點也不知道。”
“那你們為什麼不阻止那個女巫?你們為什麼讓她殺死他?”
“如果再早一點,我們會的。但他一旦帶著我們找到你之後,他的使命就結
束了。”
威爾什麼也沒說。他的頭在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