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陛下聖明,不輸古之明君。既然陛下意將吾弟子削爵為民,自然有其道理。然彈劾吉國公之眾臣若好生當差,又何故搭上性命冒死進諫?先帝厚待吾等山野村夫,若吾門下皆是狼心狗行之輩,清理門戶自當義不容辭。所謂武將死戰,文官死諫,只要能使陛下息雷霆之怒,吾等性命何足掛惜?
然在下有幾事不解,其一乃於大人率群臣前往玄天門靜坐,豈不是有逼宮之嫌?陛下尚在思慮,卻有官員敢進言勸擾,私以為定有奸佞唆使。小之,則尚書令御下不嚴,不能統御百官,當治失職之罪;大之,便是於大人唆使百官,對抗皇命,貪汙不法,欺民害國,其罪當誅。吾雖閒雲野鶴之人,不喜干政,然奸佞當道,御史臺不足以秉公執法,若陛下一時疏忽,受奸人矇蔽,吾自當絕鎮壓雲荒匪寇之業,率門下36弟子,徒孫4800人赴上燕清君側,以報先帝厚恩,萬死不辭。聖人言:知時爭,知時不爭,不動如山,動則如山崩。若朝中有人反對,其欺君之罪則不打自招。吾觀天下苦苛政久已,此時如不肅清四海,還社稷太平,算是汙了某劍仙之名。陛下難出宮牆,自然不知吾那徒兒雖家世顯赫,性情卻率直魯莽,平日樂善好施,與吾等山野民夫無異,若要罰其不告不敬之罪,吾願以身代之——不告父母,與西洲異民私定終身,此罪一也;若判罰畸輕畸重,致西洲將卒譁變,此罪二也;身為貴胄,不知謹慎自持,肆意妄為,有負君恩,此罪三也。三罪並罰,吾自無臉面再擔帝師之名,清君側後當歸隱田園,再不問世事。
——劍仙葉辰的奏書,附太子印。
很久之後,劇痛帶來的灼燒化作暖流,讓勞倫斯竟有了種暖洋洋的感覺。他抬起頭,衝著奧菲莉亞吐了口唾沫,不屑地看著她。
也許是失望的緣故,奧菲莉亞有些不耐煩,她讓侏儒儘快撬開他的嘴,說完便走了。侏儒似乎也並不著急,他給勞倫斯灌了一瓶救贖之血,然後就著一塊乳酪,慢慢喝起了果酒。
整整一天,他都沒有再拷打勞倫斯。
第二天,勞倫斯被劇烈的鈍痛喚醒,在他的大腦因突然醒來而昏昏沉沉的時候,一桶夾雜著冰塊的鹽水從頭頂倒了下來。那好像是一桶岩漿,蟄得他不禁大叫一聲。
“早安,神選者。”侏儒慵懶又隨意的問候讓勞倫斯汗毛倒立。
“我早你的…”
突然眼前一亮。
神術的光芒無比刺眼,勞倫斯本能地要閉眼,卻發現自己的眼瞼被撐開,那尖銳的鐵鉤牢牢刺進眼眶周圍,閉眼的動作微微撕裂了眼瞼,鮮血瞬間模糊了瞳孔。
光線突然消失,四周一片漆黑,勞倫斯眼中只有一片斑痕。就在瞳孔停止收縮的瞬間,光芒再次爆發。彷彿伸進腦子裡的一隻手攥緊了神經,毫無顧慮地攪拌,讓噁心和劇痛如海嘯般湧來。
光芒再次熄滅,勞倫斯感覺自己都已經有些適應了,然而第三次的亮度更甚於前。勞倫斯堅持了三秒鐘,就感覺空空如也的胃袋在瘋狂收縮,一口酸水從嘴巴、鼻子裡噴出,返流進氣管,那腥酸的刺激讓他忍不住咳嗽起來。這是他第一次知道,光線竟然可以像鈍刀一樣直插大腦,那感覺甚至比窒息還要痛苦。他奮力掙扎,想要呼吸,但胃酸灌滿了鼻腔,大口吸入的腐爛空氣都被憋在氣管裡,與酸味混在一起,彷彿那是一團憤怒的火藥,要炸碎整個身體。
在一段時間的掙扎後,勞倫斯的意識開始渙散,一切變得安靜。感受到身體在慢慢恢復的勞倫斯忍不住陷入了昏睡。當他睡得正香時,侏儒又一次喚醒了他,再度重複了上面的流程。
“早安,神選者。”
……
“午安,神選者。”
勞倫斯根本不清楚現在是黑夜還是白晝,拋開牢房被完全封閉的因素外,他每次睜開眼都只能看見刺眼的光芒。
終於,在折磨持續了不知多少次以後,柔和的燭光再次出現在勞倫斯面前。侏儒依舊坐在角落,就著乳酪喝酒,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
“你表現得棒極了,”侏儒不懷好意地笑著走近,“所以,我替你向聖座請了功,她願意獎勵你一個機會。”
是嗎?勞倫斯虛弱得連轉動眼珠都吃力了,他的大腦再怎麼遲鈍也知道侏儒口中的獎勵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羅德尼先生,既然你執意要求,那就讓你來替我做這差事吧。”
羅德尼絲毫沒有富商巨賈的架子,他謙卑得像個鄉下學徒,從侏儒的桌子上挑選合適的刑具。挫刀?侏儒搖了搖頭。鐵釘?失望的嘆息。當羅德尼選擇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