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斯站在聖伯納教堂門前,抬頭望天,若有所思。
擁擠的大廳裡回聲陣陣,光線搖曳,第三團計程車兵們聚在一起,由勞恩指揮,庫伯特和炊事班成員則就地分發食物酒水,順便收點份子錢。遺憾的是,在如今的條件下,想在馬修的婚禮上搞到甜品和鮮花之類的奢侈品是不可能的。此外,舉辦婚禮的代價並不低廉,遠超勞恩的預想。圍城這麼久,金幣已經成了這裡最不值錢的東西,全團人都出了不少錢才換到幾箱低劣的私釀酒和一頭瘦得皮包骨頭,已經擠不出半滴的奶牛。無獨有偶,近些天勞倫斯的日子也不好過,卡佩家族和康威家族以人手緊缺、防務壓力過大為由,把私兵的指揮權牢牢握在手中。倒不是勞倫斯太軟弱無能,不敢對他們施壓,只是因為奧蘭多大公在信中明確提到,假如他們不願配合,那便保持沉默,擇日再議。時機未到,他大概能理解奧蘭多的想法,但心中依然苦悶得很——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哪怕變聰明後,他能洞悉每個微小的細節,並制定毫無紕漏的計劃,凡事也總不能如他所願——打仗也好,政治也罷,除了和菲麗絲的感情迅速升溫外,就沒一件順心事。因此對勞倫斯來說,藉著向馬修賀喜的名義來喝上一杯放鬆放鬆可能是不錯的選擇。
“大人。”再次見到勞倫斯,勞恩突然覺得領主好像有那麼點王者風範了,雖然他還是少了一份君威,但也不似往日那般青澀——他的面貌依舊凌厲專橫,平易近人的態度從一而終。但勞恩總覺得領主變了,在他心中,那些曾經與銀翼騎士掛鉤的特質——榮譽、勇氣和崇高,均已被略遜一籌的貴族習氣所取代。
“好傢伙,可真夠熱鬧的。”勞倫斯笑著對勞恩點點頭,又望向斷腿的庫伯特,眼中的關懷簡直不能再真,“怎麼樣,習慣炊事班的生活了嗎?”
“差不多吧,大人。”庫伯特說,“我行動不便,只能做點打飯之類的活計。按理說我傷成這樣,早就和廢人無異了,要不是您仁慈地把我調到炊事組,恐怕…”
“我欠你條命,庫伯特。”勞倫斯說,“你是為了救我才丟掉雙腿的,我怎會對你棄之不顧呢?”
不等庫伯特回上一句,偏廳大門就被人推開,馬修穿著借來的禮服,吃力地拄著拐來到大廳,臉上淌著汗,不知是緊張還是痛楚。人群歡呼起來,老天在上,就算拄著拐,淨身潔面後的他也帥得難以復加。勞倫斯不禁笑了起來。
“大人…”庫伯特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隱。此時婚禮已經開始,保羅神父牽著齊的手,小修女愛麗絲在後面拖著她的長裙,一行人慢悠悠地來到了高臺上。四周興奮的喝彩聲不絕於耳,亂成一片。勞倫斯對庫伯特不合時宜的打擾有些不快,但他並未發作,只是下意識用靈魂法術檢視了一下庫伯特的情緒。很奇怪,他的內心充滿矛盾和恐懼。意識到他可能有要事相商,勞倫斯衝他點點頭,把腦袋伸了過去。
“怎麼了?”
“大人,我們…”庫伯特吞吞吐吐半天,最後一咬牙問道:“我們能活著回家嗎?”
“我很難說。”勞倫斯眉頭一皺,他不知道庫伯特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在他心中,這個曾經的領主衛隊隊長,是個堅定可靠的人。並肩作戰了那麼久,他從未向勞倫斯提過半個問題。
“我能信任你嗎,大人?”
“難道我不值得你們信任嗎?就像我願意無條件信任你們這些隨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一樣。我不明白你在擔憂什麼。”
此時保羅神父開始主持婚禮,為這對新人致辭,大廳裡也安靜下來。庫伯特環視四周,臉色變得越發蒼白。
“大人,全家人都指著我養活。雖然我在炊事班吃喝不愁,但實話講,掙得錢比在親衛隊的時候要少多了。”
“你想要加薪?”
“不,大人。勞恩和馬修…這兩人原來都是領主衛隊中的新人,可他們現在都成騎士了,您說我還坐得住嗎?我該如何面對現實?所以,大人,我想知道,我們能活著回去嗎?”
“他們把第三團打理得井井有條。我只是在戰時省略了熬資歷的幾年,提前提拔了他們。至於能不能活著回去,這個我真的沒法保證什麼。”勞倫斯突然發覺自己有一瞬間跟不上庫伯特的思維。這是怎麼了?顯而易見的是他在暗示什麼,他想要得到…某個承諾?也許是最近太累了吧,以勞倫斯往常的智商,庫伯特在話說一半的時候他應該就能判斷出其中的真實意圖了,但現在,一頭霧水的他只能繼續耐著性子收集更多資訊。
“那大概是不能了。”庫伯特鬆了口氣,語氣也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