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聲,阿福拍拍維維安清瘦的肩膀,低聲說:“少爺,想說什麼一會兒再說,現在去洗個熱水澡,渾身衣服,記得吹乾頭髮。”
維維安情緒低落地回了房間,留下一地的水痕。
布魯斯眉頭緊皺得夾出褶皺,目光順著維維安離去的背影,到他合上臥室的房門。
阿福勸走一個突然叛逆的孩子,又要來勸另一個固執的孩子。
他覺得自己的白頭髮一定都是操心生出來的。
“老爺,你也去換身衣服吧。”阿福的聲音帶著包容,目光柔和,“有什麼事,之後再說。”
布魯斯萬般憂慮又無奈:“阿福,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惹他生氣了,可我不懂……”
阿福寬慰他:“或許是一次叛逆期的爆發,你知道的,這個年紀的孩子總是有很多想法,比起迪克少爺當初和吵你的天翻地覆,維維安少爺溫和多了。”
布魯斯眉頭緊得幾乎能夾死蟲子了,他反駁:“傷害自己的身體也算是溫和?”
阿福也不說話了,顯然也對維維安的舉動不贊成。
臥室裡,維維安赤著腳去關上了窗戶,呼啦吹進室內的風雨戛然而止。
但房間裡牆壁、地毯,甚至包括稍遠些的書架、沙發、床都已經溼了。
維維安在心裡跟阿福說了聲抱歉,脫下溼透的衣服,進了浴室。
赤裸的肌膚全然暴露在淋浴熱水下,浸在身體裡的涼意漸漸被蒸騰的熱氣驅散。
維維安任由水流從頭頂衝下,冷得有些青白的臉頰有了紅潤的氣色,眼睫在水流撥動下顫顫巍巍,溼漉漉的臉沒什麼表情,空茫茫的。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思考全都停滯了。
片刻,維維安才回過神來,情緒卻依舊低落。
他關掉淋浴,擦乾身體,裹上睡袍,踢踏著拖鞋慢吞吞地走出去。
房門正好被敲響,是布魯斯卡著點來了。
維維安開了門,門外,布魯斯端著一杯泡好的預防感冒的藥劑,黑咕隆咚的水色,還散發著濃濃的難以形容的藥味。
布魯斯:“把藥喝了。”
維維安沒多說,只有表情體現出了一絲不情願,卻還是乖乖地忍著不適喝了藥。
布魯斯又說:“vivi,我們應該談談。”
維維安點頭,讓開半步。
大多數時候他都是聽話的,讓布魯斯省心的孩子。
布魯斯進去後的第一件事,是從浴室拿了吹風機。
維維安剛洗完澡,一頭金髮還在不停地往他脖子裡滴水。
他坐在軟椅上等待布魯斯的詰問。
可布魯斯卻拿了吹風機,插上電,一言不發地給他吹起頭髮來。
不大熟練的樣子讓維維安想起了小時候,七歲前,布魯斯偶爾會在阿福很忙的時候接過幫他吹頭髮的任務。
維維安那時總嫌棄布魯斯的手藝太差,風總往他的眼睛裡吹。
這會兒布魯斯又撿起多年沒用過的手藝,生疏地幫兒子吹起頭髮。
他還是照樣會一不小心把風吹進維維安的眼睛裡。
維維安氣悶地搶過吹風機,抱怨道:“dad,還是我自己來吧,你怎麼老是往我眼睛裡吹。”
布魯斯:“……抱歉。”
維維安握著吹風在頭頂晃,撇開眼,“算啦,我都長大了,可以自己吹頭髮。”
布魯斯接話:“我是說,以前應該多練習的。”
維維安眼睛微微睜大:“daddy,你可以拿自己的頭髮練手,不可以拿我來練手,你每次都吹進我眼睛裡,小時候我最怕阿福說自己有事了。”
布魯斯低低地笑了聲,房間裡的氣氛似乎好上許多,他也拉了張軟椅坐下,看著維維安手法粗糙地折騰自己那頭濃密的金毛。
“阿福聽見一定會很高興。”
維維安不搭話,專注吹乾自己的金毛。
他這頭金毛放在韋恩家可顯眼極了,一大家子中,除開阿福的白髮,就他的金毛最亮眼,比達米安的綠眼睛還要格格不入。
維維安有時候會想要不要染個發,不過大多數時候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吹到半乾時,維維安想放下吹風機了,被布魯斯一個眼神止住,他只好把頭髮全吹乾。
經過這麼一段過渡,維維安和布魯斯之間那點兒父子間的矛盾感削弱了不少。
再面對面接受談心時,維維安表現得至少不那麼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