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蘿聽到名字微微一怔,還未回過神來便聽到簾外一個年輕的好聽男聲,似乎帶笑回了句:「收到。」緊接著一陣鳥兒撲騰翅膀的聲音在馬車之上響起。
撲騰之聲未落,簾子就被輕輕撩起一角,探進一個年輕而英俊的腦袋,鼻樑高挺,眉目不羈,嘴角果真含著一抹笑,「不愧是言家的小姑娘,名門的家承果真厲害。」
言蘿一愣,他怎麼會知道,又立馬看向無疆,心道:是了,她知道自己住在言府,即便言府如今已經沒落,但聲名尤在,稍微一查便知自己的身份和名字。
她雖然從小飽讀史籍,感受過無數王朝望族傾覆的無常悲涼,又屢次遭逢人生大變而後在世俗中摸爬了一番,比同齡人要更為早熟懂事,但終究還是個才及豆蔻年華的少女,不能做到不悲不喜,無我兩忘,面對踏雪的誇獎一時間心情複雜,既有名門家承被外人誇讚的開心,也有家族落魄親人離散的憂傷難過。
但這些悲喜更多地被眼中的機敏沖淡,她重新望向踏雪,帶著探尋問道:「踏雪……是江湖殺手榜排行上第四的踏雪?」
踏雪眉梢輕巧一挑,「正是在下。」
雖心中已隱隱猜到,但此話一出,她還是心裡驚了一下,卻是沒有多少害怕。畢竟眼前的人是江湖傳言中那個只殺貪官惡霸的仁義殺手,是那個不介意別人或者是巴不得別人知道自己是個年輕美男子的高調臭屁殺手,更是那個無數少女思慕懷春時作為暢想物件的夢中情郎式殺手。
旖旎風情蓋過了殺手戾氣,畏懼便淡了。
她消化這個身份並沒有用多少時間,卻在轉向無疆時遲疑了很久,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最後,還是無疆率先出聲:「我叫無疆。」
江湖殺手榜單上半路殺出來的殺手無疆麼?
「那晚殃及無辜我很抱歉,你要報仇,我隨時恭候,若是要問那晚緣由,一切無可奉告。」
句句冷淡,字字乾脆,面色沉靜得看不出一點喜怒哀樂,是名字出現在那個榜單上的人該有的樣子——冷酷而疏離。
可言蘿低頭看自己身上柔軟而熨貼的衣衫,以及自己那被退下來整整齊齊疊著放在一旁的衣裳,又覺得似乎一切不是那麼回事,她最後道:「仇你不是幫我報了麼,殺了那個殺死陳伯的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來等你,就覺得既然遇到了,就是想來見見你,順便,把紅繩還給你。」
言蘿伸出左手,挽起袖口,卻發現手腕上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無疆道:「你睡著時我取下來了,這東西如今已無用,還可能給你帶來殺身之禍,我已經收回了。」
「哦。」不知道怎麼的,言蘿覺得忽然覺得有些失落,那種難以言說的失落,好像是一個她渴望去了解去接觸的世界向她嘭地一聲關上了大門,表示她無權進入此地,她不屬於這裡,一切都無可過問。
她並不是一個無知無覺、不知朝堂江湖險惡的少女,她其實隱約猜到無疆的身份,因為那個被追殺的小孩,她有一次參加皇族慶宴遠遠見到過,正是被蘇冕滿門抄斬的皇長子蘇澈的獨子蘇柘,在那個時刻要對付蘇柘的人,必是蘇冕派系。
可為何皇城的人會出現在江湖殺手榜上,曾經可以當作護身符的紅繩卻變成催命符,她無從得知。
她當然知道自己不該去好奇,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時候,知道得越多,離死亡也就越近。
「我回去客棧找過昨晚跟你一起的老人,但他已經不在了,你待會兒想在哪裡下說一聲。」無疆道。
言蘿還未回答,踏雪又探頭進來,「我說無疆妹子,人家剛幫一個大忙,這立馬就下逐客令,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好歹也得問問,言蘿妹子現在以何為生,可有其他親人投靠,今後如何打算,是否需要幫助,將心比心,我受傷生病的時候也總希望有個紅顏知己噓寒問暖,溫柔以待。」
無疆表示將這項艱巨的任務託付給踏雪,利索彎腰出車廂,將頭一直往裡伸差點得長脖子病的踏雪一腳踹進馬車,自己頂著寒風駕起車來。
踏雪一身白衣,似乎將整個馬車都照得更亮堂了些,他一斂衣擺,端出個君子模樣,溫言而語:「阿蘿妹子,你從盛京到這北地,以什麼為生?」
其實她從家裡帶了許多銀票出來,根本不愁生計,但還是回道:「寫故事,譜唱詞,給茶肆酒館的人解解悶。」
「哦,這倒有意思,那人們喜歡聽什麼故事呢?」踏雪興致盎然地問道,似乎很感興趣。
言蘿托腮想了想,而後總結道:「富貴鄉時愛聽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