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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紅紅的,無疆忽然忍不住伸過手去捏捏,可是手伸到一半,陡然停在空中,那雙閉著的眼睛中陡然落下兩行淚。

無疆彎下腰,把他放在肩上揹回了寢宮。

蓋好棉被,無疆又給他燒了壺醒酒的茶放在床頭的小桌子上,又蹲下給他掖了掖被角,然後又把醒酒茶放在小爐上溫了溫,最後終於蹲在床側,輕輕說了聲:「西流,我走了。」

明明知道他聽不見,她又說了句:「我會回來的。」而後彎下腰,輕輕抱了下沉睡中的他。

就在她要鬆手離去時,身下的人突然伸手抱住了她,熱氣噴灑在耳邊,低聲道:「一言為定哦。」

無疆微微一怔,而後嘴角彎起,笑道:「好。」

第100章 戰起

春雷剛過,夏雨初歇, 轉眼便是隆冬暮雪, 半載已過。

所謂春夏秋冬, 在世人的心裡不過是播種和收成,年復一年無何不同,可就在稻穀金燦燦地垂滿山野即將迎來豐收之際, 一陣馬蹄驚起, 山獸逃竄飛鳥驚惶四散, 山河不改四海清平的奢侈美夢終究是醒了。

那日南王駕崩訊息一出, 舉國皆驚,文臣早就在古老的雲式宗譜中找出數名有微末血緣關係的遠房宗親,只等在此種危機關頭舉薦繼位;武將則已然上下打點, 手中握有親武遠文的貴胄名單, 要在這千載難逢的關頭一改南國重文輕武的陋習,扭轉自己的命運。然而各人心中的大義和小九九尚未出口,一道遺照便當頭而下,王位竟然落入了已然遠嫁南國成為人婦的雲琊手中——雲琊暫代王位, 管理南國, 日後雲琊與蘇冕誕有子嗣, 該子繼承王位, 為東朝南國共主。

殿中頓時啞然失聲,然而令他們失聲的並不僅僅是遺詔的餘威,更是東朝比鄰而居的百萬雄兵。

是日南國的年號由南和改成南碩,南碩元年, 東華二年,西元十六年,北耀二十三年,經歷兩百多年的你徵我伐,四國依舊挺立,期間也偶爾有過數十年的和平歲月,然而這本就難支的平和在這個深秋被徹底打破。馬蹄入夢,山河搖晃,人們似乎預感到這次的戰爭會比以往來得更加猛烈和持久,深夜擁被,摩搓手上老繭,不住地嘆息,勤勞耕種也不過是蹉跎歲月。

在很久很久以後,那些見慣滄桑、筆鋒冷硬如刀的史官在講述回顧這段歷史之時,深沉凝重的筆墨之下依舊透出一股說不出的慘烈,似見兵戈相撞,如聞吶喊如狂,他們將這場幾乎令四國覆滅生靈塗炭的戰爭稱為——四國之殤。

而如今這場大戰才剛剛拉開序幕,便已山川變色,血流成河,幸而一場大雪覆下,還了天地一片素白之色。

東朝北邊的一處山坳小鎮,看似偏僻,卻是一條供商販走南闖北的秘密捷徑,四國開戰炮火連天,他們就是在這炮火之下刀尖之上賺錢,本就是豁出了性命,更不會在乎如今這能硬生生將人凍出窟窿的惡劣天氣。

一家看似

破落的小客棧裡,夥計們卻是忙得腳不沾地,一壺壺熱酒在火上燒著,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店內各色人等,有老有少,有狀如蠻牛的彪形大漢,也有瘦骨嶙峋像猴子似得小老頭,他們各自盤踞桌前,或埋首吃飯,或與同伴侃侃而談。

角落裡,一位鬚髮皆白的老頭拉著一把烏木二胡,用那幾乎老朽的聲音唱道:

「理征衣鞍馬匆匆。又在關山,鷓鴣聲中。

三疊《陽關》,一杯魯酒,逆旅新豐。

看五陵無樹起風,笑長安卻誤英雄。

雲樹濛濛。春水東流,有似愁濃。「注1

這是南國一位新晉詞人所作小令,寫羈旅愁緒,發懷才不遇,在這隆冬的大雪深處被吟唱開來,落入這群背井離鄉的商販走卒耳中,別有一番感慨。 而悲慨之音剛落,淒婉的二胡竟轉出一柔和的聲調,同時只聽得一個略顯稚嫩的少年音柔聲道:「十二月辛丑,吾至萊宛,母無恙否?吾遇同鄉丁侄,相互照拂,一切順暢,母毋掛念……」

這是一封剛剛奔赴到前線的兒子寫給母親的家書,慰問母親的身體,告訴母親自己到了萊宛戰場,遇到了同鄉的丁侄兄弟,兩人可以相互照顧,萬事順利,希望母親不要日日擔憂牽掛,照顧好自己。若遇到事情,可請隔壁鐵匠老張幫忙,實在緊急,就請阿姐寫信給他。待他他日掙得軍功,就給母親和阿姐做身好看的衣裳,望來年能夠團圓。

這信寫得實在是平淡之極,沒頭沒尾,也不知這個叫個人叫什麼,最後到底有沒有掙得軍功揚名立萬,眾人原想著他立下誓言,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