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花。」他輕輕喚了她一聲,聲音嘶啞低沉。
她看到他醒來,什麼也沒說,只是放心地舒了口氣,嘴角開出一朵淺淺的笑,然後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他一把抱她離開水面,沖向花閣。
風樓藏書,花閣放藥,中間一張雪塌,雪塌之下全是山中發熱玉石,上面做成床榻,日日溫熱,年年不息,西流幼年內力淺薄之時,時常睡在上面。
他慢慢將無疆放在上面,她一頭濕發如瀑垂在身側,濕衣還未換下,貼於肌膚,於身體非常有礙。
西流眼角微黯,轉頭道:「阿笙,今天辛苦你了,你先去做飯吧。」
阿笙肚子適時地響了一下,才想起來中午也沒吃,問道:「師兄,幾人份?」
「你自己一人就夠了。」
阿笙也沒問他們的晚飯怎麼辦,說了句:「那師兄,有事叫我。」非常知情識趣地跑開了——有事叫我,沒事我絕不打擾你。
身後門被關上,西流的視線回到無疆身上,他要立馬幫她換下濕衣,處理背後傷口,即便她有異於常人的恢復能力,但這兩天兩夜傷口不能癒合——暴雨敲打,泉水浸泡,甚至每揮舞一次馬鞭每一次抱起他時手和後背的牽扯,都足以讓她整個背部潰爛,雙手廢掉。
「小白花,西流逾矩了。」
他對她輕輕說道,即便她什麼也聽不見。
他伸手解開她的衣衫,從上到下慢慢褪下,露出她被雨水泡得有些發白的肌膚,衣服退到肩頭,卡住了,他深吸口氣,抬手繞過她的後頸,將她輕輕抬起。
好燙!
他的手腕剛觸到她的肌膚,幾乎被她身體的熱度蜇了一下,他立馬伸手探她額頭——發燒了!原看她面色潮紅,還以為是被溫泉泡出來的紅暈,原來是身體內熱。
是啊,除了連日的風吹雨打,她還抱著他這個大冰山,他的寒氣一般人可受不了,普通人跟他長時親密接觸會凍傷五臟六腑,若非她內力護體,恐也有性命之虞,但下午她把護體的大半內力轉移到他體內,再加上兩日兩夜米粒未進,連日奔波跋涉積攢下來的飢餓和疲累,早就到了一個人身體能承受的極限,她還能站著,全靠心頭的那一點什麼東西支撐著,那口氣一鬆,就倒下了。 他將她轉過來,背部朝上,慢慢分離衣服和皮肉,他下手極輕,像對待稀世珍寶,衣服終於從肩頭褪到腰間,他拉過一條極輕極薄又極軟的天竺蠶絲毯子,蓋到她的腰上,然後在毯子下輕輕褪下她餘下的衣衫,放到一旁。
他輕輕舒出一口氣,明明還沒開始,細汗就已布滿額角。
他重新將她輕放於床,走到一旁點燃一盞燭火,拿出棉布,藥材,一壺熱酒和一把銀刀。
他拿棉布沾酒,輕點傷口,然後
用銀刀一點點挑掉她背上和手上的爛肉,他甚至有些慶幸她此時不省人事,不用承受當下這番皮肉之痛。消完毒挑完肉,他將藥材搗爛成泥,輕輕敷在傷口,然後拿棉布繞過手掌和胸口將藥泥一層層裹起,最後將毯子拉到她的肩頭。
他又去取了幾味藥材,換好衣衫走出門,路上碰到吃完飯的阿笙,他正百無聊賴到冒煙,看到西流雙眼一亮,立馬上前,「師兄,這是去哪兒?」
西流晃了下手中的藥,「我去煎個退燒的藥。」
阿笙立馬將藥接了過來,道:「這些煎藥小事就交給我。」阿笙愛熱鬧,他就是嫌這山上沒人味兒,這回來人了,讓他做什麼都開心。
阿笙問:「師兄,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是動用了不該用的武功了吧?」
西流點頭,道:「師父什麼時候回來?」
阿笙眉頭一皺:「這我也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也不知道野哪裡去了,我這正盼星星盼月亮盼他早點回來呢。」說完他又眼珠子一轉,賤溜溜道:「師兄,這就是你從山下帶來的媳婦嗎,師嫂嫂真好看,她在山上會呆多久呀,讓她多呆些時間嘛,陪我聊聊天,我都快悶死了,我會幫你逗嫂嫂開心的。」
西流本來心裡裝著事,眉頭微微皺著,卻被他這一番長篇大問逗笑,一拍他的肩頭,道:「藥煮上,來房間找我。」
「的咧。」阿笙拎著藥,歡快地跑了。
西流看著他背影,嘴角還殘留著點笑意,自從師父三年前帶他上山後,這個山頭就熱鬧了許多。
阿笙消失在長廊盡頭,西流才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拿出一副銀針來,一根根在火上炙烤過去,燭光微顫,往事一樁樁一件件湧上心頭。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