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算回去換個男子衣裝,夜臨柳絮閣,來見一見這位傳說中的雲落姑娘。
這片搜查已過去,街道恢復正常,無疆穿梭於群人商鋪之間,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本能地想反扣回擊,卻在那一瞬間忍住了,回頭,視線盡頭處,是一張略顯冷硬卻依舊艷麗的容顏,那雙眼裡流露出難言的興奮和光芒,看清自己的那一刻,她露出了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她歡樂地叫著:「無疆!」
在這極短的時間裡,無疆閃現無數思緒,這女子是誰?從何而來?與她是何關係?她的開心是那樣真實而自然,也許曾是極好的朋友,可以告知她缺失的記憶和過去的人生,她本該當場回應的,可是一旦回應她就會被拖回曾經的生活軌道,面對曾經的一切,回去真的好嗎,她真的是一個殺手嗎,還要繼續以前的生活嗎?無數的問題盤旋而至,但時間容不得她思索,這個女子的眼睛像鷹一樣犀利而深沉,只要有一點點的猶疑就會被窺探到真相,萬千思緒這無人察覺的一瞬間化成嘴角的淡淡一笑:「姑娘,你認錯人了。」
女子的興奮和驚喜一瞬間煙消雲散,彷彿從未有過一般,眼睛重歸於平淡和疏離,她不再追問,不再探究,甚至不再質疑,放下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那雙手精練而細長,卻稱不上好看,長著老硬的繭和縱橫的疤,她抱以一笑,卻沒有了溫度:「抱歉,打擾了。」
「無妨。」無疆轉身離去。
身後那張臉瞬間笑意盡斂,看著那個慢慢走入人群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像是一隻追捕獵物的鷹。
蘇冕獨自坐於室內,一盞燭光如豆,桌上置有一張絹布,他執起狼毫筆,開啟一個像是裝女子胭脂似的小木盒,筆端輕刷,染其粉末,後掃絹布,絹布被染成淡淡的藍色,他執絹布兩端,於火上微烤,空無一物的絹布漸漸浮現出藍色的娟秀字跡:
「於西宣遇一女子,與無疆一般模樣,卻遭其否認,無姬存疑,需查之,延遲歸期,歸後任公子處罰。」
蘇冕讀罷,焚毀絹布。
他曾反對無姬去
尋無疆,後因在西疆的部署發生突變,無姬請命前去處理,他知道她是為了去打探無疆的訊息,他本不打算派她去的。
她該知道世上的確有毫無血緣關係但長相酷似甚至一樣的人,曾經為了執行任務,他們花一年時間找到了三對長相一樣卻沒有絲毫關係之人,也許那人也只是跟無疆長得一般模樣罷了,無姬該知道的,他也該知道的。
可內心卻隱隱的希冀著不是這樣。
「無疆。」他不由得脫口而出,這是他為她起的名字,他一手培養起來的人,聰慧而體貼,驕傲而強大,會在給他斟茶披衣之時溫柔淺笑,也會在咬著滴血的刀尖時肆意而笑,曾是他最好最好的一把利刃,冰冷而鋒利。
可惜,真的好可惜。
第15章 狀元
無疆一身男裝混入柳絮閣,由於今晚雲落姑娘要獻唱,整個柳絮閣人聲鼎沸,她想要去尋那個蒙面女子的線索,但是奈何房間太多,無從查起,柳絮閣又是女子聚居之地,各種香氣混合,那種極淡的冷冽甜香會完全被覆蓋,若非近距離接觸,無法察覺。
轉了一遭,查無所獲,離雲落姑娘的獻聲時間越來越近,柳絮閣的人越來越多,她下了樓,混入仰首期盼的人群之中,小廝們給等待的客人們端來上好的茶和酒,客人們毫不吝嗇地拿出大錠的銀子塞到小廝的手中,一杯茶棧端至無疆面前,她接過茶。
小廝笑看著她。
她卻完全沒有要掏錢的意思。
柳絮閣的小廝受過嚴苛的訓練,即使沒拿到賞錢內心不滿也絕不會流露在臉上,正欲離開,一錠雪白雪白的銀子遞到了他的面前。
雪白銀子的盡頭是一位公子,英挺的面容,一臉陽光味十足的笑。
又是他……
如果說第一次是偶遇,第二次是偶遇,第三次是偶遇,那第四次?
「是偶遇。」他笑著回道。
好犀利的眼神。
「原來小白花也對雲落姑娘感興趣嗎?」他問。
無疆道:「西宣第一驚才絕艷的女子,自然是感興趣的,你不也一樣嗎?」
他卻露出略微無奈的表情:「我倒是沒什麼興趣,只是小武擔心我眼界狹窄而誤入歧途,覺得我要多見見世面,非得讓我來看看這位如今在西宣最負盛名的女子,他說見識過最好的,經歷過最極致的誘惑,才能擺脫一些不必要的執念和糾纏,非給我在二樓位置幫我訂了一個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