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軌瞄了眼他的右手,那裡攥著支槍。“你不走?”
警長從臥室裡悠然踱了出來,喵地叫了聲。見沒人睬它,便叼起周軌丟下的人腦,躲到角落裡啃咬起來。
李約從地上扶起把凳子,吃力地坐上去:“現在外面都是藍特的人。。。杭潮生這個混蛋,跑得跟屁股點了火似的。我醫院也去不來了,本營裡也不安全,暫時在你這兒避避風頭。”
周軌瞧著滿地的狼藉,再看看李約。李約啊李約,他是一座受了重傷的移動銀行。周軌一口答應下來:“好,不過這裡的東西都得你賠。你在這裡吃喝用度,一律自己付錢,還要給我勞工費。”
小市民嘴臉!落井下石的兔崽子!李約在心裡罵著,臭著張臉說:“行行行。”他流了很多血,沒力氣跟周軌耗。不過周軌這人向來不識抬舉,從襯衫口袋上取下支筆:“寫張支票吧。”
李約拼著最後口氣,罵了句:“你腦子被鳥啄了啊!我隨身又不帶支票本!”罵完暈了過去。
周軌就這麼眼看著天一點點亮起來,酒店裡還保持著屠宰場的樣子。店門整塊翻在了地上,窗上佈滿一個個小洞,裂痕從小洞四周呈蜘蛛網狀蔓開。
他把李約拖到了臥室,手忙腳亂翻出了醫藥箱。李約身上的血凝了大半,衣服很難剝下來,周軌拿著剪刀,像解剖一條魚似的,一邊剪一邊往下撕扯布料,半天才把李約扒個乾淨。
醫藥箱裡放著許多顏色各異的液體,周軌也沒功夫去區分,乾脆全都開啟了,一股腦兒往李約傷口上倒。李約昏昏沉沉之中,肩膀忽而點了火似地刺痛,生生的醒了過來。他不喜歡叫,光是咬著牙齒瞪在周軌臉上看,把周軌嚇得更加荒亂,出手更毛糙,李約便更覺得疼了。兩人很快進入了死迴圈,一個罵:“兔崽子,你有心痛死我是不是?!”一個抱怨說:“你別動!你別瞪我!啊啊啊,瓶子打翻了,你嚇唬我幹什麼!”
周軌好容易安頓了李約,又極不情願地去收拾餐廳。他很倦,滿鼻子都是血的氣味,滿手都是洗不乾淨的血印子。餐廳裡的鐘咣咣響了起來,轉眼是早晨四點多鐘。周軌往鐘上一看,像只被開水燙醒的青蛙,急的直跳腳。
他奔進客房,扯下所有的床單和浴簾,拖到店外,一張張釘上了窗戶和大門。又從後倉房拿出幾桶彩色的噴漆,往上面潑。酒店的正面被縱橫交錯的色彩蒙蓋著,像條匍匐在城市中的變色龍。酒店門口原先有塊頗大的廣告牌,被他凃上了黑色,上面用紅漆寫著:翻修中,暫不營業。
完工,他絞著雙臂在店外觀摩了一番,緊接著傻了眼。這棟房子變得詭異無比,從色彩到形狀都像是外太空的產物,扎眼得很。還有那塊廣告牌,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時間到了清晨五點鐘。他花了近一個鐘頭,原來全在作死。
周軌整個人萎靡下來,嘴裡念著:杭潮生會給警局打招呼的,沒事,這房子怎麼看都挺正常的,就是外面蒙了幾層布,顏色多了點。。。。就是顏色多了點。。。。。
他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到原先的店門,正要走進去,卻發現門被自己給釘起來了!操,他罵著,操,操,操。他往渾身上下摸了摸,後門的鑰匙也沒有帶。
門上釘著的是塊浴簾。周軌舉起剪子,往上頭狠狠戳了兩個洞,剪開一大道口子,鑽了進去。又從裡面把前門封死了。
還剩下一屋子的死人要收拾。
周軌靠在吧檯邊上,看著滿屋子的殘屍,做夢也不能信。藍幫和杭幫一定巴望著有人能為他們毀屍滅跡,他手上又有個李約。屋裡總共有九具屍體,這麼多死人,全是他的!他要把他們都凍起來,可以吃上很久,可以賣好多錢。老天,老天,哦,老天。天下真有那麼好的事兒。
周軌兩眼放光,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
經過周軌的一番努力,屋子裡勉強被打掃乾淨了。牆紙上的血漿是蹭不下來了,鋪開在牆上,像一朵朵枯黃的花凋,氣息尚存。
時間到了晚上的八點鐘。周軌一口水也沒喝,整個人累得脫了力,軟綿綿地飄到床邊,也不管李約睡在上面,一頭栽下去,趴在李約身邊睡熟了。
☆、爸爸
藍特房子裡的燈頭一次全亮了起來。明亮的墓穴,充其量也就是個太平間。大廳裡聚了許多人,密密麻麻,像螻蟻一般。藍尼的屍體僵硬地躺在中間,供人觀瞻著。
不到一個月,薩沙死了,藍尼也死了。只有自己還活著,像棵佈滿了暗棕色斑點的菌,揹著陽偷活。藍特擠了擠眼睛,掉不出一滴眼淚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