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只在最深層的意識裡,激起逃生的慾望,掙扎著向門口蹣跚而去,嘴裡胡亂地喊著:“蘇湛……”
一把薅住男孩,男人怒意更濃,整張臉都寫滿了厭惡:“下流胚子,還敢叫那個小崽子的名字。”
這次是無數個耳光伴隨著拳打腳踢,房間裡的任何一樣東西都成了男人發洩鬱憤的武器,男孩開始意識模糊,已經感覺不到痛了,血流如注,到處都是粘糊糊的甜腥味,連牙齒都鬆動了。
“徐煒,你是個混蛋,魔鬼,放我出去,你瘋了,你一定是瘋了。”張雪萍變了音調的尖叫悶在被鎖的房間裡,顯得那麼蒼白無力,男孩看了看那門,忽然有了點希望,伸出一隻手:“媽,媽媽——救我。”
一聲微弱的“媽媽”,好像開啟房門的最佳鑰匙,柔弱的張雪萍居然將門鎖生生拉斷,瘋一樣的衝出來,眼前的情景使她在驚呆片刻後爆發出刺耳的尖叫,一頭撞向了徐煒,徐煒毫不費力地抓住了她,忽然之間也失去了最後的剋制,大叫起來:“你的兒子,我們的兒子,他是個變態!是個和蘇家小崽子亂弄的變態。”
張雪萍抖如篩糠,茫然地搖著頭,看向兒子,依然茫然地搖著頭:“不,你胡說,我的兒子不會的,他不是,不是……你胡說什麼!”彷彿才有了意識,張雪萍勃然大怒,狠狠地扇了丈夫一個耳光,眼裡冒出罕見的兇光來:“我不管他幹了什麼,他是我的兒子,你要是再敢碰他一下,我就死在你面前,不信你試試。”
“雪萍,你冷靜點,如果野馬一次不能馴服,將來永遠也不會是匹好馬,你起開。”猛然推開老婆,徐煒衝向了早已木然不動的兒子,在那一瞬間,他彷彿看到了兒子血色模糊的目光裡,閃過一絲冰冷……也許,就是這道冰冷令人失去了最後的理性,父親的腳緩慢抬起,其實很快,只是在兒子的眼裡他很慢,就像電影裡的慢鏡頭,慢得連聲音都聽不到,周遭靜悄悄的,媽媽的臉失色變型,嬌豔的紅唇驚出一個圓圓的O型,定格在那裡。然後,他就看到父親那隻牛筋鞋底的印花紋路在眼前一閃,再然後,他感覺到自己飛了起來,看清了很多房間裡的情況,也看清楚一把倒在地上四腳朝天的椅子,男孩本能地閉上了眼睛,儘量用自己的後背迎向地板,迎向那把椅子,其實,他根本看不到,什麼都看不到,只是用意識感覺到了,撞擊所產生的那一聲悶響,煞是悅耳,他知道一切都可以結束了,結束在一陣翻江倒海的裂痛中,結束在一片深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作者有話要說:蛋腚!
57、倒戈 。。。
“是,我承認我是最自私的母親,從前是為了他,現在還是為了他,只要他能好好活著,讓我怎麼樣,都無所謂。蘇湛,不妨坦白告訴你,為了救我的孩子,我把什麼都豁出去了,甚至不惜用別人的生命換取他的生命。也許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的,註定我們要用血的代價換取以後的安枕無憂,只可惜,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平安,內心的譴責一直伴隨著我度過每一天。抱著早已昏迷的天海,我們連夜開車往A市趕,那時候還沒有修路,天公又不作美,下起了瓢潑大雨,根本看不清這條路有多艱難,奄奄一息的孩子是我唯一不能倒下去的支柱,司機車開得飛快,可我還是嫌慢,只盼著再快點,再快點,天海臉色蒼白,好像快沒了呼吸……”說到這裡,張雪萍的聲音顫抖著,彷彿仍然不堪回首即將失去孩子那一刻的恐慌。
“他緊閉的雙眼,微弱的呼吸,間歇的嘔吐,冰涼的四肢,我感覺我馬上就要失去他了,而這一次,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如果真的翻車了,那我也要和我的孩子在一起,再也沒有人可以把我們分開。可就在這個時候,車子猛然顛簸了一下,嘭地一聲車子就停住了,司機傻坐在那裡,徐煒也呆呆地一聲沒吭,天,一個小女孩,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衝到路中央來,在那樣的一個慌亂、無措的雨夜,僅僅為了一把被風吹跑的傘,就像是誰的惡作劇,我們撞倒了她,看著她的身軀像個小小的紙片,落在了車後。”
蘇湛有些激動:“你說的是蘋果?”
張雪萍流淚不止,艱難地點點頭:“應該是她,她怎麼會一個人那麼晚又下著雨還在路上徘徊?”
蘇湛澀然道:“蘋果是陪著媽媽去接下夜班的父親回家,她每次都會很乖的等在廠門口,只有那一次,為了一把傘……”抬起頭,蘇湛很怨念:“你們跑了,為了你們自己的孩子,居然跑了,把一個受傷的小女孩丟在雨裡,丟在血泊中,如果她死了,你們就是兇手,一條鮮活的生命,你們……”蘇湛說不下去了,此時的指責,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