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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楚杉仍舊怔在原地說不出話來。他兩年來沒有復甦的淚腺竟頃刻酸澀,喉中也哽得厲害。

青年見楚杉不說話,也不惱,只繼續耐心道:“實不相瞞,在下是來找在下的髮妻的,只記得一覺醒來,在下的妻子似是離了我去了吐蕃,這才心中焦急,卻不想出了門才發覺前塵往事竟是半分也不記得,只記得在下要去尋人,所以……”

青年似是有些尷尬,繼而訕訕道:“竟似個孩子般莽撞就獨自尋來了。不知小兄弟是否見過一個人,在下記得在夢中,妻子生了一雙極其清澈美麗的臉,身姿大概在六尺三左右……”

還未等那白衣青年說完,楚杉忽然出手,“哐當”一聲,那銀製的面具落地,一張傷痕累累的臉露了出來。這臉本應是絕色,可臉上的一道道傷疤卻是抹不去的難看,只可惜了那一雙極美的杏眼。

眼前的白衣青年從容將地上的面具拾起,又要帶上,笑道:“這是哪家的孩子,竟這般頑皮,若是我是你哥哥,必不能……”

話未說完胸前便是一熱,那少年竟窩進了自己的懷裡,一雙手死死箍著他的腰,語氣抽噎,似含著委屈,道:“……哥哥。”

白衣青年的笑聲戛然而止,那微微上揚的弧度就這麼不上不下的停在嘴角。手也尷尬的僵著;不知是去摟他還是放下,感覺到腰間的力道愈發緊了,抽噎的聲音也大了起來。帶著粉色鞭痕的修長手指動了動;輕輕環上了那人的背,拍了拍,動作溫柔細碎,讓人動容。他心中莫名悸動,覺得眼前的這個青年雖是不相識,但那雙眸子,分明見過。

那一日,大漠之中成群的駱駝從他們身側走過,脖頸間的搖鈴脆脆聲響,時而有一陣黃沙。在路的盡頭,不知是哪家的帳篷,炊煙裊裊。間或又有羌笛悠揚,分外和氣安然的模樣。

六年前,是你抱著我帶我離開,那麼六年後,我也牽著你的手帶你走。

堪堪的年華里,用安之若素換來一場細水長流。此後餘生攜子之手,相守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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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大淵望京,雲動風輕,綠水青山,已是一派春意。

紛紛揚揚的桃花颯颯而下,桃花叢中,一個青年玄衣銀髮,獨坐在八角涼亭之中。藉著滿苑的桃花,只覺亂花漸欲,迷醉可人。

那青年面色冷峻,眉目亦是冷清。只見他提起一盞酒壺,緩緩斟酒。晶瑩如碎玉的液體在酒杯中盈盈閃動,銀髮玄衣的男子將那小小的酒杯端起鄭重地放在對坐的一個空位上。

藍底白釉的青花瓷瓶,小巧而精緻。

男子舉起酒杯,對著那瓷瓶淡淡道:“主上,又是一年桃花開。”

清冽的桃花釀灌入口中,口齒之間存著那濃郁的花香與酒香,甚是醉人。

隱隱的竟覺出前頭的瓷瓶幻化出一個眉目妖嬈的赤衣人,撥開千萬朵春日粉桃笑盈盈地看著他,細長的手指挑起小酒杯。鳳眸微斂,波光流轉。

似真似幻對坐亭間,時間都定格在那麼一瞬。

光均的眉目略微動容,嘴角似是有極淡極淺的笑意。萬千銀髮披散,隨著香甜的春風與那桃花花瓣纏繞交合。

他信守了承諾,客居在此,相伴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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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古樸渾厚的鐘聲響起,高聳入雲的山中間或響起一陣整齊虔誠的誦經之聲,蓮花寺的暗塘裡,滿是流動的芙蓉,花香撲鼻。

一個小沙彌穿著灰色僧衣在打掃蓮花寺周遭。只見他看著雲杉樹上抖落的葉子,淡淡道:“山僧不解數甲子,一葉落知天下秋。六年了,又是一個秋天。”

那沙彌的目光已從最初的深不可測化為無比的淡然與乾淨,脫下凜凜的戎裝,卸下塵世的情緣,才方知,一切皆是痴妄。此生,便是青燈古佛,在古剎之中了此餘生。

愛別離,怨憎會,撒手西歸,全無是類。不過是滿眼空花,一片虛幻。

那年死裡逃生,偷天換日,所有的鮮血慘烈,都隨著佛文經書慢慢的被時光拍打,最終煙消雲散。

“空了。”

空了回頭,合掌低語道:“阿彌陀佛。”

釋道心笑了笑,捋捋長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