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之年卻並無衰色,這短短一個月內,他蒼老的這般快,從聲如洪鐘到形容枯槁,白髮已愈來愈多,現今雖只是四十有五,但分明像是個老翁了。
他的背影有些佝僂消瘦,看得人心頭不忍。
吳叔心中實在鈍痛,也不管愈來愈多圍觀的人,只緊緊握著那個武清淮遞給他的錦囊抽噎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蹣跚站起身,只往城外去。
如此過了許久才僱到了一輛馬車,小心翼翼的將楚上塵運回了城外的小木屋之中。
是夜,吳叔顫著手從懷中掏出那錦囊。展開來,果然是濃郁的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只見那布上字跡略微凌亂,更是有幾處染了鮮血,上面寫道:
“吾自束髮之年偶遇完顏玥,因隱於楚峰取其楚字為姓,寓於若雲杉堅韌之意,“杉”字為名。杉年幼頑劣,卻純善天真,甚得吾心,未及冠禮為其封表字開顏。後兩相依偎六載有餘,終得兩情相悅,舉案齊眉之喜。然吾於其有愧,不知珍惜,致杉受歹人所迫,重創於心。古語有云,“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吾今落魄於此乃罪有應得。雖有心卻已難破鏡重圓,修得舊好。
今吾於囹圄之中書有此書,每憶及此事,必愴然涕下。今自毀謝罪,魂歸大漠,盼得一朝得見杉平安喜樂,一世無憂。
蕭堯絕筆
莊主是怎樣堅忍傲然的人,而今竟因對小莊主心中有愧而自裁謝罪!他……竟已愛得這般深,原來陷入情愛之中的人當真都是痴傻的。
吳叔手中緊緊握著那錦囊,胸口起伏不定。窗外有寒風颳過,風吹樹響,梅花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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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之中,浮雲撲在天際,彎月淡光落在樹梢灑下暗色投影。
一輛馬車極速行進,不知疲怠的趕著。
完顏珂立於車外,揮鞭駕車,想了想,緊鎖著眉道:“玥兒,你真的想好了嗎?”
馬車裡的少年抱膝坐著,眉目之間存著少許戾氣,道:“要走便走,哪裡來的這般多的話!”
完顏珂訕訕然,道:“好,玥兒不後悔,哥哥……呃,阿珂我自然是開心的。”
楚杉本欲發作,見完顏珂這般的語氣也強壓下了滿腔的怒氣與委屈。他呆呆坐了一會兒,只覺這歷日來胸前總是陣陣悶痛,枕不能眠。
撩開那小小的簾子,透過菱形的窗開馬車外的靜謐夜色,那寒風颳得他的臉生澀的疼痛,馬車行得太快,讓他看不清眼前究竟是什麼景色,他心中慌亂,亦不知這一場離開,究竟是喜是憂。
只待到月色深沉,馬車行的愈來愈緩,他眨了眨如水的大眼,疲累的合上,道:“再見了,大淵。”
自此之後,我與你生生世世便不要再相見。
楚杉這輩子的心結怕是難解,他初經人事,只是一張白紙,一筆一劃都是楚上塵手把著手寫的,那些甜的,酸的,苦的,辣的……現今都化作一腔的疲累與心痛,楚杉不願意再面對,只想離開這喧鬧的地方,安安靜靜的,再不要波折。愛的最深的人,便傷的最深。楚杉的心,傷透了。
完顏珂撩開簾子進來發覺楚杉已是睡去,這些日子的勞累與艱辛,讓原本嬌生慣養的楚杉也學得了吃苦,竟在馬車顛簸之中就睡了過去。
他有些心疼,他本該是他們吐蕃的皇子,顛沛流離至此已是不幸,竟還生生受了這般多的苦。他為他的弟弟蓋上錦被,掖了掖被角,靠著楚杉,慢慢的也閤眼睡去。
意識模糊之前,心中淡淡傷感:阿均……
完顏珂,懷中一顆敬裴戎昱的心來到大淵,最終心儀的,卻是那日大雨之中遇到的銀髮玄衣的男子。
這世間事事,似是冥冥之中皆有定數。楚杉永永遠遠都再不會知道,他的哥哥究竟為了這樣的一份愛付出了怎樣的代價,也不知道他現今已是長眠塌中,那時楚上塵懷著這般難過的心情寫下他的曾經與如今,楚杉卻已收拾行裝,踏足遠行。
☆、第一百零九話、一場繁華一場夢
周蓮見自知曉楚上塵終究是在命懸一線上被拉了回來之後,當真就此收心斂性,與光均在三生苑旁置了間屋子,每日與光均一道,曬曬太陽看看桃花,雖是二月,花草衰敗,但周蓮見卻始終是帶著淺淺笑意,脾氣亦是收斂了許多。
光均被冷眼相待如此多年,只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