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可一時又想不明白。
流雲醫谷經過一整夜的折騰,恢復了平日裡各自或忙碌或悠閒的狀態。幾個師兄突然很不習慣吃飯時少了點什麼的怪異感覺,沒有唐塘在一邊插科打諢,頓時像缺了一碟下酒菜,沒滋沒味的。
唐塘一直昏迷不醒,每日三餐都只能熬藥粥下肚。每到進餐時,流雲總是命令東來到外面去候著,對於這點,東來又是不解又是委屈。四公子一直是我照顧的麼,現在他中了什麼勞什子的毒,我這都擔心死了,恨不得寸步不離,現在怎麼連吃個飯都不讓我看著呢?
一到晚上,東來心裡更是沸反盈天的鬧騰。四公子睡覺前我都要去給他蓋蓋被子吹吹蠟燭什麼的,要伺候好了才睡的麼,現在不把人伺候周全了就讓我去歇著,我哪裡睡得著啊……
當然,心裡活動雖然豐富,東來外表看著絕對是說一不二、說東不西的聽話乖順,讓他出去就出去,讓他進來就進來,讓他端水就端水,讓他睡覺去,他自然也不敢自作主張的留下來。就公子那張冰山臉,稍微使點顏色他就能嚇得腿軟,這可不是四公子,不能亂說話,只有點頭應是的份兒。
流雲每隔一個時辰替唐塘檢查一次,晚上也不回自己院子,就在他身側躺下來休息。雲大看著他一天比一天憔悴下去的臉色,心知是夜裡沒睡好的緣故,於是送了寧神香過去,讓他好好休息,說可以由自己和雲二、雲三輪流守夜。結果師父只扔下“不用”兩個字,硬生生將他趕了出來。
院子裡撒著明月的清輝,幾片新飄下來的落葉也染上了淡淡的光暈。雲大仰頭看看天上缺了口子的月亮,發現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天氣都這麼涼了。手指在臉側撓了撓,不由一聲嘆息:“秋天都快過了,四兒你趕緊醒過來吧!”
屋內的燭火併未熄滅,昏黃的光暈映在窗紙上,搖搖曳曳,雲大回頭看了一眼,揮揮衣袖離開了。
流雲手指扣著唐塘的手腕,側躺在床上閉目休息,迷迷糊糊間猛然心頭一跳,眼睛倏地睜開,赫然清明。探了探脈,連忙撐起身子看過去。唐塘眉頭皺起,嘴唇微微張開了一條縫,停了半天沒有動靜,眼珠子動了兩下,眉頭又舒展開來,嘴唇也重新抿緊。
“四兒……”流雲輕輕喚了一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甚至下意識的將呼吸放得很輕。
唐塘眉頭又皺了幾次,突然逸出一絲痛苦的□,嘴唇輕啟,發出微弱的聲音:“媽……”
流雲愣住,思索了一會兒,確定沒聽懂他在喊什麼。
“媽……”同樣的音節再次逸出。
流雲坐起來,曲起一條腿撐著膝蓋看他,眉頭輕蹙,眼中映出的燭火跳動著,晦暗不明。
“媽……”
流雲臉色頓時焦黑,睡眠不足讓他的嗓音聽起來像是喉嚨裡磨著一顆石子:“四兒!”
唐塘的兩扇睫毛開始顫抖,眼皮下的珠子混亂的轉動起來,似乎在努力睜開眼睛,嘴巴動了幾下,過了好久才重新發出聲音:“師……父……”
流雲胸口一窒,呼吸霎時變得幾不可聞,握住他的手腕,藏不住緊張之色的眸子緊緊鎖住他:“四兒,睜眼!”
唐塘意識模糊了很久,身體痛得彷彿不再是自己的,腦中混沌一片,眼前什麼都看不清,四周霧煞煞的一片灰濛。
“四兒。”一道熟悉中又帶著點陌生的聲音衝破濃霧傳入耳中。
誰在說話?四兒?四兒好像就是我吧?
師父!是師父在喊我!
四周的灰霧開始漸漸稀薄,唐塘努力睜眼,很疲憊,稍稍休息了一會兒繼續掙扎。也不知過了多久,全身早已麻木的疼痛爬上四肢百骸,痛感越來越明顯,漸漸地,眼前出現了一絲亮光。彷彿開了一道門縫,縫裡有橘黃色的溫暖光源。
唐塘慢慢睜開眼,光斑晃動凌亂,光斑裡包圍著的影子有點熟悉,可是怎麼都看不清,像是失焦的相機。過了很久,相機慢慢調好了焦距,一對漆黑的眸子赫然撞入鏡頭的視野中,眸中的關切清晰可見。
“師父……”沒花一秒鐘就認出了人,本能的,嘴角翹起,好像身上也不那麼疼了,“我沒死?”
“嗯,要喝水麼?”流雲低聲問道。
“嗯……”唐塘眼珠子吃力地朝旁邊轉,“老媽呢……”
流雲端著杯子的手一頓,回頭看他:“什麼?”
唐塘眼睛還沒怎麼適應光線,被邊上的蠟燭一刺激,瞬間迸出了淚花,痛苦地眯了眯眼:“老媽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