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還有朱聞。
誅心
紅燭高燒,鳳冠霞帔下的美嬌娘眼波盈盈,那種溫柔的神情,只出現過在他久到記不得年頭的夢裡。可是真的近在咫尺了,他卻只是看著蠟油如淚滴滴落下,聽著遠處一聲一聲的禮花聲。
盛大的喜事,放了大半夜的煙火,那人,是終於該看夠了吧。
上了胭脂而顯得五官愈發楚楚美豔的九禍對他說:“今晚我許你,以後可能再沒有機會了……”
連語調的柔順,都那麼像美好的舊夢。
銀鍠朱武只是搖搖頭。
再連綿的愛意,燎原之後,早死在了前塵裡。
而慾望,在他再度甦醒之後,不是沒有過,卻在付諸實施之前也已消亡。
原來是真的,你的心繫在一個人身上之後,連慾望都捨不得分給其他。
那為什麼還要娶她呢?
因為銀鍠朱武,從來可以狷狂,卻不得真正任性。
曾經有一個時候,她不僅僅是他的責任和使命。
她是他的心和夢,她殺了他的心和夢。
他愛過她,恨過她。
因為有愛有恨,所以她才可以傷到他。
也因為有愛有恨,所以他必須傷害她回來。
現在愛恨都沒有了,傷害和記憶,卻無法改變。
他敬佩她,欣賞她,可她還是讓他疲憊,讓他難過。但那又如何,不妨礙他們雙雙高居明堂,龍鳳王座。
他會陪著她到她離開那天,但也不會更多了。年少時候那種相守百年的情願,真是百年身的恍若隔世。
所謂夫妻,如是而已。
“你今夜,還是要去他那裡麼?”
立起身來的人沒有回答。
“朱武,不要太迷戀那個人,你會後悔的……”
紅袍紅髮的新郎官已經轉身開始離去。
“他會比我傷你更深。”
這句話,散在了無人的房間裡,不知道那個紅色的背影有沒有聽到。
蠟燭已熄,徒留一室黑暗,在煙花的照耀下,明瞭又滅。
銀鍠朱武走進房間的時候,簫中劍正坐在視窗看煙花,轉瞬即逝的光,落在他蒼白的面頰上,沒有表情的落寞與綺麗。
那個人從來沒有承認過他是喜歡煙花的。
但銀鍠朱武知道。
喜歡上一個人,你就會有這種能力。
銀鍠朱武說過,要放煙花給簫中劍看。
那時候,他還不曾想到,這煙花會是自己婚禮的禮花。
而簫中劍,什麼都不知道。
多麼無辜,又多麼折磨其他人的無知。
卻比煙花更美麗。
他走過去,火紅的衣衫從後面擁住簫中劍,輕輕地問:“煙花好看嗎?”
簫中劍沒有作響,半天,微微點了點頭。
“簫中劍,你想我不想?”
沒有回答。
這個人,一天不見自己,都不會想念,不會問自己去了哪裡啊……
“你想我不想?嗯?想不想?”銀鍠朱武緊緊抱住簫中劍,有點蠱惑又帶點懲罰地輕輕地齧咬他的耳朵。
簫中劍仍是不語。
“說,說你想我……”撒嬌似地賭氣著咬得重了,耳朵出了紅印。簫中劍只是微微皺了皺眉。
銀鍠朱武不停地問。
然而得不到答案,他只能把那人緊緊鎖在胸口。
抱得那樣緊,像要碾碎懷裡人的骨頭,把他融入自己的胸腔,成為自己的血肉。
可是,那人還是不回答。
他有點狠狠地猛地將人壓上床,可是一隻手仍墊在那人背後,怕他被突然撞上的床板硌到。
真是……更讓自己生氣,生氣得想抽自己一個耳光。
“這麼整整一天,是不是吾不來尋汝,你都不會想我,不會奇怪我究竟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
賭氣地封上簫中劍的嘴,不要聽到任何煩心的東西。
啃噬著、吸允著那人的舌頭,唇齒間清淺的雪蓮甜香。
可是,嘴唇分開的時候,還是聽到了,輕輕傳入他耳朵的,那聲熟悉的嘆息,魔音一樣,輕柔又噬心。
“朱聞……”
每當這種時候,簫中劍永遠分不清他和朱聞蒼日。
銀鍠朱武怎麼會不知道呢,那是由自己而生的靈魂,怎麼會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