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嘴唇覆上了她的臉頰,只有一下,稍縱即逝。
他還是不習慣。
冷灩不知道冷醉和冷霜城站在別處,將一切收在了眼底。
而這,改變了她和簫中劍的一生。
冷霜城捏碎了手中的石頭。
蕭家的男人都是那麼令人可恨,他們像神一樣地存在,高高在上地勾出別人心中卑微的愛意和醜陋的慾望,然後就離去,只剩下愛上他們的人,痛苦折磨。
當年蕭振嶽來了,和冷霜城一般年紀,明明是個武人,卻有一張清俊周正的面孔,溫潤儒雅的氣韻。那時候冷霜城眼裡只有冷灩,卻在一天天的交集中,不自覺地愛上這個君子端方的男人。
可是蕭振嶽眼睛裡沒有他。他看得見天下,看得見蒼生,卻看不進一個冷霜城。
而更可怕的是,他發現冷灩居然也喜歡蕭振嶽,喜歡到願意為他鑄劍。那是她從不肯為任何人做的事情。以前他最喜歡的女子,現在成了他的情敵;曾經愛過的女人,他竟開始嫉恨。
然後蕭振嶽走了,冷霜城要感謝他沒有選擇冷灩,但是又忍不住恨他,恨他勾出了自己全部的渴求,挖走了自己的心,又把自己扔在這個冰天雪地,歲月荒蕪,痛苦不堪。以至於他看著冷灩同樣的心若枯死的摸樣,竟忍不住生出惡意的快感來。
愛恨糾葛,人心的卑微和醜陋。
然後,他的兒子來了。
簫中劍,蕭家的兒子,也是一個帶著蕭家男人神性的美少年。
冷霜城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淪陷了。
那個年輕人,俊美的容顏脫離凡塵不似人間所有。銀的頭髮像風霜,白的肌膚像飛雪,他的眼睛是帶著涼意的翠綠,看人的時候卻很溫柔,溫柔到人心底,生出一絲又冷又熱的疼,鑽到骨髓裡,又酥又麻又疼痛的慾念,讓人想膜拜敬仰,又想踐踏玷汙……
他想跪在他面前親吻他的腳趾,又想把他撕得血肉模糊吞食入腹。
冷霜城怕看他的眼睛,也怕看到自己的醜陋,所以一開始的時候,還試著避開簫中劍。
可是,這種神性本來就是致命的吸引,讓人貪戀的欲佔為己有的聖潔。
這個人和他的父親一樣,也看不到冷霜城。他翡翠色的眼睛無喜無悲,包容一切,卻又似乎什麼都不在他的眼中不入他的心中。他會當冷霜城是父親,卻永遠不會像情人一樣看冷霜城。
這幾乎是歷史的重演,只是疼痛和愛慾都更為嚴重。
無數次夜裡的他都按捺不住,偷窺那個改叫簫中劍的年輕人長身玉立在傲峰青色的夜嵐裡,帽子遮住半張雪白的臉,只露出筆挺的鼻子和顏色淺淡的嘴唇,銀白色的長髮垂下,有幾縷被風吹得拂過他形狀美好的下巴,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卻無悲無喜,沉靜地吹著冰冷的鐵簫……雖然看不到,卻可以想象到他低垂的、冰涼的、美麗的眼睛。
冷霜城的瞳孔劇烈收縮,天知道,他每次有多麼想衝上去,抓住那個年輕人,在他驚訝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然後撕碎他的衣服,在他的手臂上掐出烏青,咬得他的嘴唇流出鮮紅的血液,佔有他折磨他讓他其他地方也流血,在他身上心上留下深不可滅的傷口和痕跡……只有這樣,才可以永遠擁有他,才可以彌補這些年來因為他們父子他的愛意他的思念他的痛苦他對自己扭曲醜陋的厭惡卻無法剋制地越來越瘋狂偏執的貪戀與渴求。
燒灼著的,令自己都驚恐卻無能為力的,一點點擴大到噬心的戀慕。
他愛他。
他恨他。
其實本來這種得不到又捨不得的愛恨就足以他躲在陰暗裡過一輩子的。
因為簫中劍雖然看不到他,也不會看到任何人,他不會是他的,也不會是任何人的。
可是,簫中劍居然吻了冷灩。
他得不到的東西,如果別人可以得到……
那麼不如毀滅。
冷灩必須死。
但他不要簫中劍死。
死太幸福了。
他要簫中劍生不如死,還他們父子欠他冷霜城的情債。
冷霜城發誓,他要簫中劍活得長長久久,而他冷霜城餘生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神一樣無喜無悲的簫中劍拉回這汙濁無情的人世,讓簫中劍體會這人間所有的痛苦,這種復仇和凌虐將維持到他生命的最後一刻,至死方休。
最好的武器,就是那個冷霜城自己最瞭解的“兒子”了。
當初收養這個孩子,是覺得因為他的眼睛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