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和鮮血,挽回和遺忘。
彷彿都不是,在說他自己的故事。
這卻恰恰是,最讓銀鍠朱武難過的地方。
因為他知道,那些,其實是多麼令人難過的事情。
他想安慰簫中劍,卻什麼都說不了。
銀鍠朱武很想說。
若是早上百年,世上尚無朱聞蒼日,在吾還是銀鍠朱武的時候,就遇上你,該多好。
這樣,我就能避免你的一切苦痛,就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到你。
可是,他說不出口,如同沒有人能夠敵過時間。
命運註定,銀鍠朱武與簫中劍不會相遇。
他在塵世受那些苦難,在肝腸寸斷心傷血流中一步步變成如今的簫中劍的時候,他只能是,魔界沉睡不醒的戰神,不覺無痛。
即便相遇,不曾有任何朱聞蒼日記憶的銀鍠朱武,對簫中劍也只不過會是眼見一個美人又轉瞬即逝的驚豔,他不會有耐心去洞悉對方是怎樣一個人,更不會愛上他,也自然,不會想要分擔和減少他的痛苦——由來旁人的痛苦,與他銀鍠朱武有什麼關係。
而如果那時就遇上,彼時的蕭無人,也不會是如今他面前的這個簫中劍。
他許是會笑得很快樂,很真心,但卻不會有,這種屬於簫中劍的,讓人迷戀的救贖的氣息,那種百年冰封中綻放而出的,寂寥的理解,痛楚的溫柔。
不是這樣的簫中劍,也許就不會讓他如此沉迷。
這些,銀鍠朱武都知道。
簫中劍是塊歲月和苦難所打磨出的美玉,一刀一痕,多少看見看不見的鮮血淋漓,成品才會沉澱如此的光華內斂。一見不知,再見傾心,驚覺時已然情根深種。
美好成蝕骨焚心的毒藥。
可是,看著那人一動不動望著床頭燭火的翠綠眼睛,銀鍠朱武想,他寧願簫中劍不變得那麼美好,只要他不必遭受那些苦難。即便年少不懂事,即便任性又頑劣,即便沒有一絲絲讓他心動的地方,卻是,幸福和樂,百年長安。
他甚至想,若是他一直沉睡下去,也是好的,起碼在朱聞蒼日身邊,簫中劍,開始會笑了。
風流多情又自以為不會再有真心的朱皇啊。
原來動了真心,竟是這般光景。
以這人的歡喜為歡喜,甚至悲憂這人的不悲憂。
和他嘲笑過的朱聞蒼日一樣,已愛這個人越自己的性命。
萬劫不復,無可救藥。
可又有什麼用。
他的歡喜,他的悲憂,他的疼惜,他的後悔,如同他的愛意,於這個人,沒有半分意義。
“故事說完了?”銀鍠朱武沙啞著聲音問。
“嗯。”
他的手下移,緊緊收住他的腰。
懷中的人開始出現反抗的舉動。
“噓,吾只是想抱抱你而已……”
他把頭,窩在他的肩胛。
“我也與你說一個故事吧……銀鍠朱武的故事,其實沒什麼好講。我就和你說,魔界另一個魔,另一個戰神的故事吧,他也有心機,也有一頭紅髮……”
關於一朵蓮的開落。
關於一個魔的取捨。
關於生命的輪迴和探究。
遺忘和記憶,以為可以不在意的曾經,最終,卻變成最重要的自我。
“你說的那個魔是……”
“你知道就好……”銀鍠朱武打斷他,“簫中劍,你可以不可以轉過來。我想看看你的臉。”
遲疑了片刻,年輕的劍客轉過身來。
低垂的眉眼,蒼白的面頰,冷凝的表情,卻是傾國傾城。
他望著他許久,想要把他的面容刻在腦海裡,彷彿怕若忘掉一絲一毫,這餘生便不足以撐過。
簫中劍靜靜地任他看著,半晌終於道:“睡吧。”
“是不是明早我醒來,你便不會在了。”
“是。”
他苦笑著說:“你還是,連騙我都不肯。”
銀鍠朱武的手指,拂過簫中劍金色的睫毛,翠綠的眼睛,冰冷的臉龐,英挺的鼻樑,最後停在淺淡無色的唇上。
宛如冰雪,卻透著雪蓮的冷香,還有淡淡的水光。
銀鍠朱武燦金的眸裡,瞳孔微微收縮。
“我可不可以,再親你一下。”
“朱武,何必呢。”低垂的眼,掩去半眸碧色。
“就沒有什麼,是吾可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