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再得罪王憐花絕無好處,林鏡花說完這話立刻有些後悔。
王憐花聽了,卻突然拍了一下手。
“你說得對。”
他似是自言自語道:“卦盤絕沒有畫錯的道理,若是不能開,自然是還有機關沒有解開,若有機關,一定就在開門!”
眾人自然還是一點不懂,也只得跟著王憐花,往東南方向去尋找。
東南方向確有與他處不同之事物。
其餘方向皆是密林重重,只有這處,盡頭何在一覽無遺。
高峭的石壁,擋得嚴嚴實實,上面長滿了青苔,完全不能攀爬,是一條死路。
王憐花看見這塊石壁,就笑了起來。
猛拍了一下身旁藍嵐的肩膀。
“你若不來,還真的完全不行。”
只見那石壁之上,咋看雖然是千瘡百孔彷彿自然形成,卻有一塊凹痕的形狀,熟悉地簡直觸目驚心。
孔雀。
王憐花把碧玉孔雀端端正正地放進那塊凹痕裡。
他感覺到手底下好像是活的,嘗試著推動旋轉了幾下,似乎從遠處傳來極其輕微的迴響。
或者,根本沒有聲音,只是輕顫般的震動。
哪裡的門,開了。
王憐花重又將那碧玉孔雀收回,志得意滿地道:“我們再往杜門去,且看有何不同。”
杜門自然有不同。
杜廬便在杜門之中。
廬為茅舍,杜廬實在名不副實。
因為杜廬是一所形狀奇妙的石屋看上去,就像是“長”在屋後所倚靠的巖壁之上。
其結構倒也並不複雜,屋內的房間其實是在屋後所靠石壁之上挖出來的一個又一個巖洞,只有入口門廳是石磚所壘的一個外廓,保持了屋舍的形狀。否則,還是稱之為“杜穴”更合適一些。
生硬地造出這樣一所奇妙的房子,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讓進去的人,只能從杜廬的大門出來罷了。上天入地,無二處可去,杜絕所有花巧機關。
魚先生將嗣童一人領進一間石室去等候,安排完成之後,便出來向巫行雲通報。
巫行雲笑道:“反正便從左到右,逐一考驗便是。猶記得當年我作嗣童之時,是在最右一間。後來我爹與我說,一路下來,都沒有人答對,他是一邊盤算著若無人答對該選誰為嗣,一邊走進我的房間來的。”
魚先生道:“照心鏡若無所擇之人,我依然要向下任族長效忠,但身為蠱童,總會覺得不夠圓滿。”
若非照心鏡所擇之人,雖也可以做族長,但卻不能研習巫蠱一族的黑暗蠱術。
如此,差不多便抹殺了蠱童生存的唯一意義。
不能長大的身軀,無法發洩的慾望。
這一切一切,不過是為了那樣一個簡單的目標。
若連一生中唯一的目標都不能圓滿,這樣活著所為何來?
魚先生想,身為一個蠱童,自己也許還算是幸運的。
至少在二十幾年前,他作為蠱童,見證了巫行雲被照心鏡選中。
現在,也許還能再見證一次。
然後就可以開始選拔新的蠱童。
兩個蠱童只剩下他一個人,必須有人來接替雁先生的位置。
現在想到雁先生,魚先生依然覺得很不可思議。
從成為蠱童開始,他們兩人就朝夕相處從不分離,有如雙生子。
為什麼他已經死了?他明明覺得他還在他身旁,笑得像個孩子。
孩子。
是的,小雁是個真正的孩子,永遠地停在和石室中的嗣童們相仿的年紀。
魚先生想要撩開這種感傷的回憶,努力了許久卻依然覺得難以排遣。
是因為到了值得懷念的地方麼?
魚先生在跟著巫行雲走向左邊第一間石室的時候想,也許從右邊第一間開始,結論會出來得更快。
右邊第一間裡是那個孩子。
但是魚先生也知道,巫行雲這人,會更情願將謎底留到最後揭開。
謎底揭開的一瞬間,生死予奪,彷彿繃緊一生的執念。
那種熱切的刺激,能夠照亮一切蒼白。
可惜自己已經失去了這樣的機會。
那一個秘密,從認識他開始,就一直隱瞞著。
不敢告訴是因為幾十年了也沒有攢夠面對壞結果的勇氣。
於是到了現在,永遠、永遠不能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