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愛你,卡爾。”
不知過了多久。
時間彷彿會永恆的綿延下去,他們會永遠相依相偎在這裡。
他不想祈求上帝。
“我能上天堂嗎?”他眼皮上翻,望向那空曠的、除了星雲一無所有的天空。
“富人上天堂,比駱駝穿針眼還難。”
“跟你在一起,就算是這地獄般的鬼地方也不算什麼。”
“錯了,地獄是不會這麼冷的,它是一片火海。”
火海。
火。
火!
沒錯,火!
卡爾從來不是虔誠的基督徒,對他來說,宗教只不過是幾個固定的動作和口頭禪,以及每天的例行工作。但此時此刻,他狂熱地希望,有一個名為上帝的無所不能的神靈,可以聽到他禱告。
他用比剛才抖得更厲害的手,哆哆嗦嗦地向禮服內側的口袋摸去。
硬的。
他摸索到了自己的銀質煙盒。
他能夠聽到已經減速的心再次狂跳的聲音。
小心翼翼地開啟煙盒……鑲嵌著橄欖石的銀煙盒……密封良好的煙盒……
在煙盒裡的,赫然是幾片點雪茄用的雪松紙捻,和傑克的火柴盒。
沒有被水打溼的紙捻和火柴……
一枚小小的桔紅的亮色,在無邊的深藍海面上亮起。
沒有一絲風,因此不必擔心火苗被吹滅。
傑克,不要像這支火柴一樣,短暫地照亮我無邊的黑暗,又永遠熄滅。
沒見過光明的人,是不知道他生活在黑夜之中。
直到他被光刺痛得淚流滿面……
傑克,不要流星一現。
做我的太陽。
火柴那微弱細小的火苗,不能帶來太多溫暖,卻可以給他們支援下去的希望。
有光的地方就有希望。
“你不覺得我們像賣火柴的小女孩?”
劃了一根,再劃一根。速度越來越慢。
“卡爾,我們唱歌吧。”
於是,兩人用喑啞難聽、不時顫抖的走了調的聲音,從貝多芬的《歡樂頌》,唱到蘇格蘭的《友誼地久天長》,最後實在沒什麼可唱了,兩人只好哼起了沒有調子的小曲。
“飛吧,約瑟芬,坐上我的飛行器……她飛呀飛……她飛上了天……飛吧,約瑟芬,坐上我的飛行器……”
只要有力氣,就一直說下去,唱下去。
因為此刻,哪怕一次呼吸的不慎,一口氣卡在喉嚨裡,他們就會被死神卡住。
現在,他們卡在生與死的邊緣。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在比較重要的部分作了修正,大大們去看看吧
☆、唯有愛
火柴盒裡的火柴越來越少。
眼皮越來越重。
身體麻木,四肢冰冷,頭腦昏沉。
“在前面。”一名船員用燈光照著水中漂浮的人。
手電的橢圓形光圈落在水面,水面泛起青碧的波紋。
勞伊的目光陰沉而焦慮,大衣上的雙排銅鈕釦閃閃爍爍。
“奧拉斯!有沒有看見人在動?”
“沒有!長官!”
一個女人漂了過來,船員伸手拉住她,觸手冰冷。
那是一具凍僵了的屍體。僵硬的面板上一層霜凍,虹膜變成混濁的灰色。
就像大理石雕刻的一樣,就像冰雕的一樣。
船員把燈光提高,照向四周。海面上一具具的屍體像水面的浮萍和睡蓮,佈滿在這一片海域。
隨著燈光照射的範圍加大,發現凍僵的浮屍越來越多。
白色的、船尾標著14號的救生艇緩緩駛入漂浮的人群。
“把槳拿過來!”勞伊下令,兩排槳舉了起來,船無聲地進入漂浮的屍體中間。在這樣密集的浮石屍中,槳根本無法划動。
“有活的人嗎?”勞伊大聲問。
沒有任何迴音。
“好像沒有。”一名船員舉著燈光,用探照燈似的目光掃射著回答。
“仔細檢視。”
他們不可能都死了。
有人仰著頭,有人垂直懸浮著,有人呈仰泳的姿勢,有人匍匐在海面,還有人緊緊把著漂浮的殘破的木椅,像是抓著最後的救命稻草。
他們頭髮上結著白霜如同灑了白糖,他們臉色呈現出鐵青色和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