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對面工地也停止了工作,再遠一點的工廠又冒出了白色的煙霧,一切和昨天晚上一樣。偶爾有一兩個行人匆匆路過,朝我們兩個瞄了一眼就迅速地離開了。我感覺有些麻木,抹了一把臉,乾脆也站起來靠著站牌。
漸漸地,我們看到了遠處走來了一個高大的人影,我心裡一緊已經有幾分猜到那個人是誰了。果然是韋妥,他緩慢地走在路上,昨天因為沒有太注意,現在才發現,他的動作要比一般人慢許多,說他有些蹣跚都不為過。我看著白翌,示意他來了。白翌點了點頭,眼神盯著那個韋妥看,我還發現在再遠一點紀天這小子也跟了上來。不過因為他穿著一身警服,在黑夜裡還真的不好辨認。
韋妥走路的姿勢很奇怪,他一直都沿著綠化帶步行著,像是一個盡職的園丁。最後他穿過馬路,又轉到草叢裡,一點一點的翻土,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樣,只不過變得更加焦急。白翌看差不多了,拉著我就穿過馬路,走到他身邊,開口便問道:“你在找什麼?”
韋妥像上次一樣身體一顫,緩緩地轉過頭,他眯著眼睛看我們,當他看到我的時候就微笑著說:“小同志又來了呀,花種子種下去了沒?”
我當初能夠順當的和他談話是因為在昏暗的光線下以為他是一個人,而現在我才看清他真的是一具屍體。在他的脖子上還有那種青灰色的血管,面板也是死白的。身上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但是卻不是腐臭味。我咿呀嗯呀的半天,居然哆嗦得說不出話,此時白翌乾脆直接接話道:“你還在找曇花麼?”
這樣的問話風格果真很直,很老白。韋妥眼神有些異樣,他抿著嘴巴沒有說話。我有些緊張,畢竟他並不是活人,他看著白翌說:“小同志你不會明白一個上過戰場的老兵到死都想要看到的東西。”
韋妥把頭轉過來看著我,他手上都是泥土和草種沾著的綠色,他指著遠方說:“當初我們就是朝著這個方向去戰場的,戰爭過去了,但是死去的人沒有被遺忘,豆子說過他只要看到開過的曇花,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那個小傢伙最念家了,當初還躲在被子裡哭……”
“那麼你認為還能找得到麼?”白翌又問道。
“找得到,我能感覺的到,那麼多花種,那麼多,總能有一朵開著的吧,一朵也好呀!”
說完韋妥的眼神有些迷離,他的聲音已經哽噎了,但是他是死人,並沒有活人的眼淚。
白翌嘆了一口氣說:“那就讓我們跟著你走完這最後一段路程吧。”
韋妥沒有說話,但是他也沒表現出拒絕,反而是一種淡然,他抹了抹手上的泥,走出草叢。白翌和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跟著,此時紀天也從角落裡走了出來。他的眼裡還是十分避諱這韋妥,但是韋妥並沒有在意他的眼神。紀天跟上我們問道:“怎麼回事?你們和他說什麼了?”
我和白翌都沒有回答他,於是三人一屍一句話也沒有,穿過馬路,一起等著那輛夜班的幽靈車。
白翌一直都在看著天空,而且時不時的注意著月亮的軌跡,此時當工廠再一次噴出煙霧的時候,把遠處的天空又一次染成迷離的灰藍色。遠處傳來了車子引擎發動的低沉聲音,果然,在我們之中只有紀天是聽不見也看不見的。車子越開越近,當它停下的時候,韋妥看了看我們,白翌示意讓他先上去,於是對著紀天低聲說了幾句什麼話,然後指著手機又示意了下車子,拉著我也坐了上去。
車裡和昨天的一樣,依然就那麼幾個乘客,司機此時還像個正常人一樣,但是我知道只要後面一出現白影子他的樣子就會慘不忍睹。所以我看都不敢看他,白翌往車廂裡扔了四個硬幣,我們坐在韋妥的後面,他一個人坐在前座。眼神直直的看著前方,坐姿依然如此端正。
我心裡知道過不了幾站,韋妥就會提前下車,到時候還來得及帶他去看曇花麼?畢竟這輛還是幽靈車,我們又能安全脫身麼?我自己也覺得好笑,本來幸運地逃過一劫,此時卻又要再上這鬼車。還真的應了那句天堂有路我不走,地獄無門我偏闖。不對,這樣說也不合適,天堂也不是活人待的地方……我眼睛觀察著四周的動靜,那些猶如吊線木偶一樣的乘客,根本沒有知覺。我就納悶,當初我怎麼就沒看出他們都那麼不正常呢。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震動了,我迅速地開啟一看,果然韋曇來了訊息,說花即將要開了。
時間不能再拖,我拿手機給白翌,他看了看時間,然後也掏出手機寫了一段訊息傳送。司機依然把車子開得猶如搖擺的靈車一樣,乘客們呆呆的坐著,眼球都不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