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立嚇了一跳,隨口道:“馬上就好了。”
毛子周走進房間,不著痕跡地看了眼敞開的行李袋,裡面空落落的,只在底層疊了些內褲和襪子。他說道:“啊,這些襪子……”
米立豎起耳朵,耳廓微微動了兩下。毛子周道:“還有內褲,都是新的。幾個月前,不,前陣子,我記不清時間了,超市做活動,我就多買了。”
米立道:“沒有收在你的衣櫃裡?”話出口後,他自覺突兀,又補充道:“我是說,你不用它們?”他表達得沒頭沒腦,言語中的疑惑卻很清晰。如果毛子周用過這些衣物,應該收在自己的房間裡。如果他只是想留著備用,也沒必要拆開包裝,放在客房的抽屜裡。這簡直像是特意為住客預備的。米立當然不會自戀到認為毛子周為他的到來煞費心思,只是單純地認為對方的做法有點奇怪。
毛子周暗道做傻事了。早知如此,還不如直接咬定自己前幾天買多了,想著米立也能用,留了幾條給他。但是朋友間可以愉快地分享的物品中肯定不包含內褲這項。他左右解釋都說不通,只想把今天早上傻逼兮兮地把新內褲放進抽屜並且沾沾自喜的自己拖出來揍一頓。他都搞不懂當時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毛子周面癱道:“都是全新的。我也忘了怎麼放這了,可能隨手放過就忘了。”
米立有同感道:“我有時也會隨手放了東西,要過很久才發現。”
毛子周心道,我才不是隨手的,就是特意準備給你穿的。媽的,老子就是一傻逼。他淡定轉身,提議道:“出來喝杯茶吧,我燒了水。”
米立道:“哎,你的東西……”
毛子周頭也不回,淡淡道:“我那還有,你用吧。”
米立撓了撓頭,心情有點複雜。自他離鄉打工起,一切生活起居都得靠自己,從來沒出現過用別人買的內褲這種事。就算是和前男友同居,也都是各買各的的東西,有時他會照顧對方,但卻沒人照顧他。
這也不是稀奇事。尋常家庭裡,多是女性做家務,男性坐在一旁當甩手掌櫃悠然自得,似乎社會分工合該如此。而即使性取向出現了變化,家庭構成從一男一女變成了兩個男人,舊有觀念卻依然沒有改變。該當大爺的依舊是大爺,指望另一個人會做出妥協,承擔“妻子”的那份家庭責任。而米立就總是那個讓步的人。
他把抽屜裡的內褲疊在一旁,再放進自己的,一新一舊兩堆內褲間隔著一條鮮明的介面。他不好意思直接駁毛子周的意,也不想穿別人的內褲,哪怕是全新的也令他渾身不自在,便採用這種迂迴的方法解決。
米立回到客廳時,兩隻貓還在對峙。他和毛子週一人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綠茶,看貓咪吵架。小花先沉不住氣,身體貼著地面,尾巴如蛇一般扭來扭去,繼而猛地躍起,撲向躲在縫隙中的小白。電光石火間,小白從縫隙中撲出,把小花壓倒在地上,不輕不重地咬了它脖子一口。小花哀叫了兩聲,卻沒法掙脫小白的魔爪,只得垂下尾巴認輸。小白昂首挺胸地鑽回縫隙,小花垂頭喪氣地蹭到茶几底下,也不向毛子周撒嬌,像是在生悶氣似的。
米立傻眼道:“這就完了?”他已做好了貓咬貓一地毛的心理準備,沒想到兩隻貓的戰鬥力懸殊如此之大,居然這麼快就定勝負了。
毛子周道:“嗯,這慫貓輸了,氣得要哭了。”
他用腳尖輕輕動了動小花,說道:“你就是隻紙老虎,光會窩裡橫。現在知道爸爸對你好了吧。”小花不理他,懨懨地趴在軟墊上,橫著一雙飛機耳。
米立道:“它在生氣?。”
毛子周道:“明天給它一包妙鮮包就好了。”
小花聽到“妙鮮包”三字,耳朵期待地抖了抖。毛子周又道:“也給小白一包,然後它倆就打起來了哈哈哈哈哈……”
米立道:“……小白怎麼還呆在裡面?”
毛子周道:“剛到新環境,比較害怕吧。過兩天就好了。你放心,小花是公公,兩隻打不起來。”
毛子周說得沒錯,到米立坐火車那天,兩隻貓已經能不甚愉快地共處一室了。小花對小白還有點發怵,碰見對方老要繞著牆根走,委委屈屈地像舊社會剛過門的小媳婦。小白卻不理它,自顧自吃貓糧,曬太陽,過得十分滋潤,心情好時也會強按著小花舔幾口毛。
☆、回家過年
除夕夜。
毛子周去母親家吃年夜飯,順便住上一晚,第二天和母親一同四處拜年。他父親在幾年前過世了,毛母一個人守著老房子,既不肯和兒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