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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致,可惜沒人會這麼叫他。

安瀾在圖書館社科室見到死神辰夜,當時他坐在角落裡翻看線裝版的《痴婆子傳》,正入神的時候,忽然被安瀾叫住,就有些不悅,打算進入隱身狀態繼續讀,偏又被安瀾搶了書。辰夜無奈,憤憤地跟他出來。

兩人每次見面,都跟偷情似的,要找個僻靜無人的地方。但如今正是考試周,圖書館人滿為患,兩人最後只好躲進了男洗手間裡。

安瀾讓他再三保證,不會把聽到的事情洩露出去,然後才把今天在公交車上聽到的張靜濤的死因說了一遍。安瀾沒有料到辰夜聽完之後的反應竟然是哈哈大笑。這讓承受著喪師之痛的他十分氣憤,他恨恨地推了辰夜一把,跺腳道:“你笑個屁!”

“我……哈哈……唔,抱歉,不笑了。”辰夜畢竟不懂得人間的情感,純粹只是覺得那個姓張的死得太窩囊太倒黴了。他眼見安瀾是真的生氣了,就收斂了表情,嚴肅地說:“既然知道了死因,那就好辦了,那靈魂死後不甘心,肯定纏著那個乞丐,我們現在就去會會他。”

安瀾已經不想給他打工了,但此事關係到自己的老師,自然不能推脫。

辰夜認為張靜濤的靈魂很狡猾,一定在刻意躲避死神的追捕。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兩人並沒有施展特殊的技能,而是老老實實地坐公交車去市中心尋找那個乞丐。

兩人站在天橋下,那個傻子乞丐不知道跑到哪裡了,橋下只有幾個支攤算命的神棍。安瀾問了旁邊的環衛工人,那人倒是回答得很直率:“那傻子大概是要飯去了,你們要找他,晚上再來吧。你們是記者吧,前幾天警察還來過幾次,就是為了那個大學教師的事情。”

現在是中午,距離晚上還有一段時間。安瀾想回學校複習功課,辰夜卻拉著他在旁邊的咖啡館裡閒坐。他說:“那個乞丐指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呢。做我們這一行的,一定要有耐心。三五個時辰算什麼。一百多年前,還是這個地方,一個員外家的小妾難產,我足足在門外等了三天,才把那對母子接走。”

安瀾心想:拜託沒人稀罕你等啊。

雖然不能回學校,幸好口袋裡還裝了一本行動式的英語詞典,他將詞典攤在精緻的乳白色玻璃桌上,一手支著下巴,另一隻手放在桌面上,用修長的食指在桌面上寫劃,口中念著輕而軟的單詞。

辰夜是一個很熱情健談的神,他原本想借此機會與這個大學生加強溝通,結果這人直接忽略了自己的存在。明明之前認識的人類對自己都既好奇又崇拜,纏著自己嘰嘰喳喳問個不停,那才是神的感覺啊。

安瀾輕輕翻過一頁,抽空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舌尖無意識地舔了舔嘴角的泡沫。

辰夜開口問:“學法律很有意思吧?”

“沒意思。”安瀾頭也不抬,輕聲說。

“那你為什麼學?”辰夜說,心裡加了一句:你有受虐傾向?

過了一會兒,安瀾合上課本,看向辰夜,慢條斯理地說:“你有沒有看過東京審判這部電影。”“

“沒有。”

安瀾笑了一下,繼續說:“我讀高中的時候,有一次老師組織我們觀看了這部電影。我是受了梅汝傲的影響,才報考的法律專業。法學課程學起來是非常枯燥乏味的,但是法律的終極奧義歸結起來,無非是世事洞明、人情練達……”

安瀾說話很沉穩,語調輕得宛如小鳥的羽毛撓在手心,讓人有些心癢難耐。辰夜的思緒忽然飛到了舊上海一名紅透十里洋場的舞女。她是在自己的公寓裡,注射了過量的嗎啡而死的。辰夜帶她走時,她一路上低聲哼唱著《夜來香》,語調裡滿是歡喜。

辰夜很容易對那些柔弱而稚嫩的靈魂產生憐愛的情愫,這就是他對安瀾青眼有加的原因。辰夜收回了思緒,才發現安瀾正不滿地盯著他。

“真沒禮貌。”安瀾皺著眉說:“和別人說話的時候竟然走神。”

安瀾開啟書本,不再和死神說話了。

夜裡的城市很熱鬧,天橋下熙熙攘攘,辰夜盯著那個在路邊傻笑的乞丐,他的身體裡有一個殘缺的黑影,混沌無知。旁邊擺攤賣玩偶的女學生,身體裡是一尾活潑的金魚。一位戴眼鏡的中年男人,他的身體裡是一片炙熱蒼涼的沙漠。一個穿著睡衣出來買菜的婦人,她的心裡有一隻巨大的蜈蚣……這些都是辰夜根據這些人靈魂而進行的想象。

張靜濤顯然不在這裡。

無奈,兩人只好離開。安瀾沉思著,開口說道:“我覺得,我們都把張老師想得太低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