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宮南苑多秋草,宮葉滿階紅不掃,這大概也是某種別樣的悽楚了罷。
稍遠的地方能夠看見半池漸枯的荷花,這裡沒有天下第一美人灩湄漪的踏足,蓮葉之下也沒有金貴的落英鯉游水嬉戲,然而違了季節的荷花還是在寂寞的一角悄然綻放,只要這個角落還是屬於北冥城的範圍之內。
眉嫵甚至產生一個有些荒謬的念頭,比起灩湄漪日日欣賞的那些,說不定此地的紅荷在盛放之時還要更加繁茂一些。
怔了片刻,眉嫵緩緩搖頭趕走了那些想法。她在這裡停歇是為了平和心境,而不是為了去傷春悲秋,況且多愁善感從來也不適格她。汐藍的新貴也好,幽川的刺客也罷,都不該被情緒左右了想法。
這裡真安靜,安靜的能夠清晰的聽見落葉從中碎成兩半的聲響。眉嫵緩緩閉上雙眸,直到一律幽香漂浮的鼻端——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棒開的正豔的荷花,明明是濃烈到嬌豔欲滴的顏色,然而散發出來的香氣卻是無可捉摸的淡雅,分明籠罩在周圍,到了真正想要捕捉時又發現無跡可尋。
一棒花枝的後面,才是燕歸愁的臉,照樣是嘿嘿的笑著,真是要有多痞氣就有多痞氣。他也無意掩飾自己的目光,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在眉嫵的身上掃過,欣賞與放肆並存。
也許很多人都會不屑於這種類似於登徒子的作為,但燕歸愁自己從來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用他的話說就是——我看自己喜歡的女人,當然是想怎麼放肆就怎麼放肆。只要我沒有這樣看別人,不就行了。
撇開視線,眉嫵決定還是不要與他對視為好。以她過往的經驗,若是再多看兩眼,燕歸愁一定會得寸進尺。然而,那捧荷花,眉嫵還是抬手接過抱在了懷裡。方才放眼望去,半池的花朵幾乎都已經開拜,能夠找出這麼幾枝綻放正當時的,想必他還是費了一番功夫。
無賴可以不加理會,但是懷中這捧美麗卻實實不能辜負——眉嫵帶有幾絲壞心眼的想著。
還來不及再嗅一嗅清淡卻依舊沁人心脾的香氣,一個不察,自己纖細的腰肢已經落入了對方的臂彎也加了上來,環成一個完整的圓圈,摟的更緊。
“嫵兒,以後不要穿成這個樣子去見別的男人了。”天知道被一襲黑紗包裹的她,身段有多麼玲瓏,風姿有多麼迷人。
眉嫵一愣,她不是故意忘記,而是真的一時沒有想起自己身上穿的是什麼。既然在軍中供職,哪怕是不為人知的秘密身份,她依然是一名軍人。完全習慣戒裝在身的眉嫵,早已忘了裝扮的意義。
也難怪……方才燕歸愁打量她的目光竟是如此露骨。
“別說是如今這樣包裹的嚴嚴實實,就算我站在皇上面前,他也不會動心的。”眉嫵絕無貶低自己的意思,實話實說罷了。黑紗原本透明,但是在一層又一層的疊加之後,所剩下的也只是朦朧。
這雖然是真實的理由,燕歸愁還是沒有說服的意思。收起幾分痞氣,反倒新增上的幾絲正色令他顯出與意氣風發不相符的憂心忡忡。“嫵兒,你今日的做法相當冒險。幽川要送降書,另外在王位繼承人中選一個當做代表也就是了,你不該暴露你的身份。”
“哪裡算是暴露?”眉嫵不以為然。她本也不是行事魯莽之人,凡事三思而後行。在這之前她也斟酌過後果,正是覺得並無大礙才最終行事。“皇上的話說的很明白,他早已知道我是誰。”
“我也知道。”這是事實,看了她的身手,再見了魅族刺客慣用的柳葉刀,大抵就能夠猜到一二。然而這並不是最重要的部分,她冰雪聰穎,燕歸愁就不信她看不透其中關鍵。明知危險,偏偏還要惹禍上身的行為,著實令燕歸愁不知該怎樣說她才好。
“嫵兒,假如不是你今日自爆身份,誰也不會知道你竟是幽川的‘第一’王儲。”燕歸愁咬牙著重強調了“第一”二字,就算同為王位繼承人,第一順位與排列到在後的其他人之間自有無數不同。
稍一比較,尊崇立顯。
然而此等情況放在眉嫵身上之後,尊崇不在,剩下的全是滿滿的危機。
在七界之中,幽川一國的構成十分特殊,與其說是一個國家,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個組織。只要出得起加錢就能從幽川僱傭刺客,甚至是具有一定規模的僱傭兵。以此為生的幽川,當然不會相信血統之類虛幻縹緲之物,唯有實力才能證明與擁有一切。
“我們的那位老大從來就不是善於之輩,他會最大限度的利用手中的籌碼。”即使地處偏僻,燕歸愁還是壓低了聲音。再如何表現的天不怕地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