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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部分

但是烈熾依舊交付了印信,這是否算是父親對兒子的縱容?

“老夫說的難道有錯?”閔豔秋變得有些尖酸刻薄,原本他這樣的人,早已豁達的如同真正的閒雲野鶴,如此失控的模樣完全與他不相配。然而烈熠也無法真正興起怨恨他的念頭,那個一統天下的抱負,或許不僅僅屬於烈熾,也同樣屬於他閔豔秋。

“假如只是單純的為了收容難民,可行的辦法還多得是。最簡單的一種就是給他們提供暫時的居所與衣食,待到戰事結束之後,他們就可以各自迴歸家園。這個方法雖然也會耗費不少金錢,但比起建造一座城鎮的耗資而言,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閔豔秋是商人,而且還是商人這一行的翹楚,在座之人沒有人比他更會計算利益得失。他做出這樣的判斷,大抵也就是不會錯了。

牢牢抓住烈熠的默然不放,閔豔秋繼續緊逼,“逃亡之際還能獲得一餐溫飽,那些難民必然會對焰赤感恩戴德,就算有一日將他們組織起來,編為軍隊成為焰赤的戰力也不是不可能。汐藍才是其真正的仇人,若是為了打敗仇人奪回故土,相信他們都不會有片刻遲疑。”

這本就不是什麼深刻的道理,閔豔秋明白,烈熠明白,就連那些目不識丁的普通老百姓們也明白,當國仇成了家恨,誰也掩飾不住心頭的熱血沸騰。不論是為死去的親友報仇,還是為了奪回家園,這兩者之中的任何一條都會成為一個普通人鏖戰沙場的不二理由。

被仇恨所驅使,不死不休。

只有如歸才是唯一的贏家,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無數難民的心懷感激,自然不是什麼壞東西,皇上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商人慣於計算利益得失,類似的計較放在政事之上,同樣可以分析利弊。“會令皇上無法接受的,唯有難民的仇恨,即使這些仇恨對於焰赤數百年來的敵人。”

最後一句結論,閔豔秋忍住沒有說,只可惜此時說與不說都沒有什麼分別了。加之先前明顯到露骨的暗示,烈熠的私心已經被血淋淋的剖析於人前,再也遮掩不起來。

有腥甜襲上喉間,烈熠依舊不動聲色的將那一口心血吞回腹中,在場的另兩人,誰也沒有發現他的不適。自從青夷一別,身體狀況更是每況愈下,不過也正是得益於此,烈熠早已學會在人前控制發病時的症狀。

誰也看不出來,除了他體內深處的鈍痛。

醫病不醫命,早就說過這話,奈何那人就是怎麼也不相信。悉心為他調理一年有餘,到了今時今日,照舊是無力迴天。

註定改變不了的事,就隨它去罷。好在他依舊還是烈熠;還是當世兩大帝國之一的皇帝;他握在手中的東西,還有很多;他想要改變的東西,則還有更多——

那些沉重到心酸的責任。

“朕不否認存有私心。”烈熠蒼涼一笑,他甚至沒有辦法否認 ,私心才是引導他此刻心動的最終目的。但是私心無法動搖旁人,更加無法說服閔豔秋。

“按照閔莊主的說法,戰後只要焰赤能夠取勝,難民自然就能重回故土重建家園——”

“焰赤一定會取勝。”閔豔秋有些激動的從中打斷,別的他都可以容忍,但他受不了烈熠將勝負當作某一未知的條件來談論,或者說,他受不了焰赤也會戰敗的可能。

烈熠無意與之爭辯,無比平和的道,“就算焰赤最終得勝好了,經過生死一戰,閔莊主認為還有多少人能夠活下來?”

對方越是平和,閔豔秋越是覺得心中不忿,反唇相譏,“皇上是否認為,只要能夠苟活於世,哪怕將國仇家恨統統忘掉也無所謂?”

生命以及尊嚴,究竟何者更為重要?烈熠無意與閔豔秋探討如此艱深的問題,人世千年,白雲蒼狗,恐怕沒有人能對此做出定論。

既有赫連遠遙明知不敵,但還是為了尊嚴挑戰敵軍,以至失去一臂。

也有白鳳蝶為了顧全八絛城百姓生命,捨棄尊嚴跪迎敵軍。

他們兩人,誰對誰錯?千千萬萬的人,又是誰對誰錯?

“以戰止戰,絕非最好的解決方式。”烈熠才說完,毫不意外就聽見閔豔秋冷冷哼了一聲。無論為了什麼理由,戰爭總是不仁——這個道理,世間無數人都瞭解。然而再如何瞭解,也無法真正做到。比起仁慈,還有許多珍貴的,渴盼的,不能放棄的事物。

“朕堅信,只有共同生存,彼此理解才是令仇恨消弭的根本。”

是的,烈熠一直如此相信。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所,老有所依,少有所養。又有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