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灩昊泠身邊,烈熠還是多有收穫。只是如今再也沒有任何理由,任何事,任何人,可以再令他收斂。
如歸輕輕一嘆,此刻她都有點分不清,自己這麼委曲求全,到底是為了維護一族的尊嚴?還是因為在這個人面前不得不如此?他像是習慣了命令世間的一切,而世間的一切,也像習慣於臣服於他的腳下。
“剛才不是說了麼,九歌也在傾也身邊。神獸一族本就血脈稀薄,這兩位身上流淌的血液更是彌足珍貴,族中的那些掌權者不會捨得的。”因為一旦懲罰,便是兩人同時獲罪,麒麟與鳳凰兩脈若是同時斷絕,沒有誰擔得起這麼大的責任。
儘管如歸如此說了,烈熠還有不放心之處,正當躊躇之際,竟被對方冷冷打斷——
“太子殿下你關心別人,也算是關心的足夠了。”如歸輕輕抬起下頷,他們之間的探花進行到現在,也算是過去了許久,這還是如歸第一次擺出這般高傲的樣子。“與其有那個功夫,你不如想想自己的事。”
正如如歸暗恨的那樣,烈熠與灩昊泠一樣,都是與敬畏之情無關的人,只是一個人表現的明顯,一個人慣於掩飾罷了。如歸的引導,在世人心中或許會引起無法抑制的崇敬,很可惜烈熠對此也只是不屑一顧。
“願聞其詳。”無比平淡的吐出這四個字,事實上她說與不說,說了什麼,都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然而,烈熠到底還是料錯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如歸將要告誡的,竟然是這樣一句殘酷到底的箴言。
“天下之大,卻還沒有大到能容納兩個世仇種族和平相處,萬世修好!”
第六卷 第三十六章 長河孤影
天下之大,卻還沒有大到能容納兩個世仇種族和平相處,萬世修好!
汐藍與焰赤,兩個帝國;
汐族與焰族,兩個種族——
之間到底有多少不同?彼此又有多少仇恨?
忘不掉,洗不清,也堪不破!
就連真情摯愛,在這面前也只能化作一片蒼白。
那男人還是之前一樣的坐姿,雨落雪飄一般的景緻中,他的舉止甚至是美麗的。絕非女子的柔麗,而是一種平靜的,淡泊的,悠遠的氣息。
唯有眼底,空蕩蕩一片。
如歸明白該聽的話烈熠已經聽進去,別的話他當做耳旁風沒關係,只有這一句,能在他心頭紮根就好。不僅是紮根,最好如同荊棘一般,密密實實的勒在心臟上,深入血肉。
“剛才那句是告誡,我還有一句提醒,不知太子殿下是否想聽?”如歸唇角飛揚一般的挑起,帶著勝利一般的微笑。明明沒有妝彩,她的唇色依舊不點而朱,莫名的令人覺得像是飲了血。
空洞的雙眼再次被某些東西填滿,絕不是烈熠曾經有過的眼神。“告誡都聽過了,我還會在乎所謂的提醒麼?”
對於烈熠陡然改變的態度,如歸全然不以為懺,即使他連那些表面的尊重都不想再維持。輕啟檀口,“有些人此生不必再遇,你最好還是換一條路。”
烈熠也不問對方如何得知他原本計劃的行程,更不會去問有些人指的是誰。最後看了如歸一眼,就連這個簡單的動作都感到疲憊,索性閉了眼睛。
不答,也不想。
大靖河,水湯湯。
自西往東,流淌不絕,隔絕的卻是南北兩個世界。焰赤在南,汐藍在北,大靖河就是最明顯的一條分界線,如同上天在地面硬生生劃開的裂痕。
灩昊泠無法揣測烈熠會從哪條道路歸國,但是橫渡大靖河無疑是最短的捷徑。是以,他等在這裡,從三日前就已經等在這裡。
生平從不會做任何沒有把握的事,或許他應該派人跟蹤烈熠的行程,也好過隨便擇了一個地方,在此一等就是如此之久。沒有等到想等之人,反倒是看盡了長河落日,月隱月現。
既然從不會將己身交給命運,自然也不會相信緣分之說。最終是否能在此一見,灩昊泠不認為是緣分作祟,他倒寧可認為這是一場賭博。只要賭贏了,他才不會管他的情願,今生死也不會再放手了。
“明明讓你換一條路,結果還是走了這一條。”如歸輕聲抱怨,精巧的面容之上是掩飾不去的疲憊。整整三日,連著整整三日,她都維持著隱身的結界,即便她血脈天生,也總也熬不下去的一刻。
若說如歸三日都在支撐結界,那麼烈熠就是連續三日一個字都沒有說過。此刻他也同樣默然,只有視線,凝固般的留在那人的背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