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手,那些剛來的或者來了混得不怎麼樣的,都老老實實充當著“勤務兵”的角色,總是把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條。到這時候,又會響起那有節奏的響聲,放風間的鐵門“噹啷”一下子開了。
一看老大帶頭,餘下的人次第走進這個小放風間。這個時間,原牢頭傅國生總會從身上不知道什麼地方把煙、火機摸出來,在牆角點著,美滋滋地吸一口,然後遞給餘罪。餘罪本來煙癮就不大,不過在這個無所事事的環境裡,他喜歡上了吸一口煙、腦袋暈暈的感覺。他使勁悶了兩口,遞給了黑大個子。
黑大個子叫阮磊,東北人,他後面是西北那位哥們,大家都叫他阿卜。自從進門那場火併後,餘罪贏得了領導班子裡的一個席位,本來是讓他當老大的,不過他自覺才疏學淺,外面實在沒人關照,於是又讓賢給傅國生了。這個人在他看來很知趣,最起碼比大多數糊里糊塗進來的都明理,這從外面源源不斷的探視和管教的多次關照就能看出來。
男人之間的惺惺相惜和男女之間的一見鍾情很類似,都是不需要更多的言語和更長的時間。打架後只僵持了一天,牢頭第二天就悄然無聲地蹲到了餘罪的身邊,遞給他半截煙,給了個很服氣的眼神。於是這一對生死冤家,莫名其妙就成了監倉裡的牢頭和牢二。
領導班子就四個人,抽完之後,才輪到以瓜娃、豁嘴為代表的中層幹部,這些都是腿腳勤快而且嘴甜的貨色,最重要的是充當著維護領導層權威的打手。餘罪後來才發現這些人是必不可少的,最起碼能給這種無聊到極點的生活增加點樂趣。
“傅老大、餘老大,昨晚進的新人,怎麼收拾?”豁嘴抽了口菸屁股,請示道。
黑子無所謂了,摸著還沒有復原的腳踝,直襬手道:“揍一頓得了,這個還用請示,不揍一頓不知道牢裡的威風。”
50。第50章 監獄紀事(7)
豁嘴叫著瓜娃子,站在門口,氣勢一下子來了,吼著道:“新來的,出來!”
這些事總由這些人出手,維護著倉裡的秩序。 這個資源被控制得奇缺的地方,也正如傅牢頭所說,是無法講民主的。
簡單地講,不把新來的嚇住,誰給你幹活呀?
餘罪笑了,他想起了自己剛進來時的樣子。其實現在看來,那麼多複雜的情緒都是多餘,揍與被揍,不過是裡面的消遣和娛樂而已。不過他很慶幸那天誤打誤撞進了領導班子,否則現在肯定是和剛剛擦地、疊床鋪的馬仔一樣,你甭想再抬起頭來。
還是自由世界好啊,憑本事還有“升遷”的機會。
新來的出來了,豁嘴和瓜娃子比警察還兇,問著是幹什麼事進來的。這小犯人在倉里老實,說是做假護照的,“吧唧”挨一巴掌,只聽對面罵著:媽的,騙子都開始做假護照了,簡直是不務正業!
這邊訓著,那邊領導班子笑著,接下來就該上演全武行了。標準的程式是讓人跪著,後面按著,面朝牆,兩臂伸展,後面的中層幹部敢噼裡啪啦一頓亂踹亂揍,直揍你個灰頭灰臉,老老實實在這倉裡當草根階層才算罷了。想報告管教,甭想了,你面朝牆,都不知道誰打你的。
這個方式沿用很長時間了,美其名曰:放飛機。還有“看電視”,是讓你蹲著馬步講新聞,還問你幸福感強不強。這看似簡單,可要是問你兩個小時,問著問著就“撲通”一頭栽倒了。當然還有更損的,問你捱揍了沒有,想不想住院,你萬一回答想住,得,把你按著灌尿,美其名曰:洗胃。
階級,無處不在,牢裡也是一樣。人類總有欺侮自己同類的惡趣味,這個和外面也沒有什麼區別。
昨天這個假護照製作商有點例外,不怎麼老實,豁嘴剛一拉人,護照哥就嚇得滿地打滾,剛挨一腳,就殺豬閹狗般地慘叫。一般清晨這個時候,總能聽到各倉訓練“新兵”的聲音,淨是男人誇張的慘叫。就連管教也懶得管了,餘罪甚至懷疑,那些久處此地的人是不是都會沾染上這種惡趣味。否則,他怎麼覺得自己對此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呢?
開始了,新兵一號,別人就來勁,領導班子看得興起,伸著手嚷著:“再嚷?再嚷塞上嘴揍你啊!”
“內褲拿出來,準備著!”西北人阿卜嚇唬著。
“嚇得跟個娘們兒樣,怎麼混的?”黑子異樣道,質疑起他的專業素質。
每天都有人走,也幾乎每天都有人進來,天天有捱打和打人的,這裡已經成了一個打人不用負法律責任的自由世界。不過打這號人就失去原本的興趣了,他出聲道:“別打了,今天開始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