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允之狠狠地抹了把眼淚道:“你們都以為他是苟且偷生之人,他不是。他……他是牽掛的人太多了,放不下。什麼都替人家想,就不曾替自己想過。這一回,他……他怕是真過不去了。”說罷,伏在桌上嗚咽不已。杭士傑怔了怔,輕輕撫著他的頭道:“我曉得,你……你心裡一直對他放不下。思成啊,我們盡人事聽天命吧。”魏允之哭了會兒,才稍稍止住。
杭士傑捧了熱茶到他手裡,勸他吃了一口。魏允之忽然想起什麼道:“我想先買塊地預備著,哪怕是衝一衝也好。此事斷斷不能讓小雍知道了。他沒經過什麼大風大浪,又跟修儒這般親厚,他會受不了的。”杭士傑頷首道:“這還用你來吩咐嗎?交給我去辦,你只管放心好了。”魏允之搖了搖頭,拉他在身邊坐下道:“你如今身子大不如前了,自己也該善加保重才是。”杭士傑默默的望了他一會兒道:“只要你不嫌我煩,我便一直守著你,守著這個家。”魏允之聽得一愣。忽然想到十幾年後,自己也將面臨著生離死別這一幕,止不住的一陣心痛,起身將杭士傑摟入懷中久久無語。
自眾人都搬入魏府後,但凡雲修儒精神略好些,雅竹便會在夏桑植的攙扶下,過來陪他說會兒話。雍小君更是常常帶了兒子魏萬方,前來看望。廉松風靜靜的坐在一旁,看著那人雖面帶笑容,而眼底,卻有著不為人察覺的一絲淒涼。尤其只雲娃在時,他會將那孩子緊緊的摟入懷中,微微的眯著眼,一遍一遍的撫摩著她的青絲。那般的眷戀,那般的不捨。彷彿下一刻,他便要離去,永永遠遠的離去。
現在的雲修儒,對廉松風是從未有過的百依百順。只要一見他皺眉,雲修儒便會像做錯事的孩子,賠著萬分小心的討好他。吃飯吃藥早就不用人勸了。哪怕是再沒胃口,只要能讓廉松風高興,他便會強行的往下嚥。記得那次,只多給他餵了小半碗的飯,廉松風有什麼事出去了片刻。回來時,在屋外便聽見裡頭動靜不對。趕進去一看,雲修儒正伏在床邊,連藥帶飯的全嘔了出來。一面喘著氣,對雲娃與魏清尊再三叮囑,不許讓他知道。廉松風當下心疼的上前將他抱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雲修儒不防他進來,到嚇了一跳。尷尬的不知該如何去圓這個謊?只是衝他一陣的傻笑。
無人之時,廉松風常常將雲修儒抱在懷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閒話兒。雲修儒幾乎是不錯眼珠兒的望著他,曾經的一池春水,如今已失去了幾多神采,而廉松風依然能讀懂,那裡面對自己深深的依戀,濃濃的愛意。
一直粘著廉松風的雲燕亭,不知何故,竟要自己回房安歇。拉著他細細一問,雲燕亭道:“清樽說,我已經長大了,是個……”眨著眼睛想了想,繼續道:“已經是個老爺們兒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般纏著伯伯。人家會笑的。”說罷,又用手比了比二人的身高道:“我比你矮不了多少,日後我來照顧伯伯與父親吧?我還會照顧小弟弟,還有妹妹。”雲修儒招手讓他過去,雲燕亭顛顛兒的跑到床邊坐下,一頭滾在他懷了。雲修儒倒真拿他當孩子,輕輕吻著他的額頭慢慢問他道:“‘弟弟’是誰呀?”雲燕亭嘻嘻笑道:“就是萬方嘛。”又吸了吸鼻子道:“他老纏著我,非要跟我玩兒。我同清尊都是大人,老帶個孩子玩兒……唉,誰叫我比他大了。”雲修儒笑對廉松風道:“請遵倒是個好孩子呢。”廉松風望著他欲言又止。
魏清尊對雲娃的感情,是個瞎子都看出來了,何況是長著一雙大眼的魏允之。若要在先時,他多少有些不樂意。倒不為別的,自從這個親兒子認祖歸宗後,他在家中的地位便急劇下降。拿他的話來講,這個小畜生,十句倒有九句都在跟他抬槓。若是再來怎麼一位當家少奶奶……往後自己的日子,只能是水深火熱,再無別的指望了。可如今,雲修儒命不長久,就想著看女兒有個歸宿。看他對自己兒子頗為喜愛,若是讓雲娃嫁過來,兩家又是老交情,他一定會放心的。於是,在杭士傑來探他的口風時,他便應允了。
雲娃正覺得,魏清尊近來看自己的眼神,越發的曖昧,打算著要好好的告誡他一番,便被父親叫過去單獨談話。
雲修儒這兩日精神好了許多,能自己坐起來了。自雲娃一進屋,那目光便粘在她身上流連不去。想著她幼時,含著自己的rushou撒嬌的樣子,恍若便是在昨日。轉瞬間,竟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女郎。
雲娃被他看的紅了臉,偎在他懷裡輕輕叫了聲爹爹。雲修儒捧了她的臉,像是看不夠。許久方將她攬入懷中,緩緩的拍著她的肩道:“都是大姑娘了。”雲娃仰頭望著他道:“爹爹怎麼了?”雲修儒含笑道:“為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