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儀殿”是她日常處理政事的地方,自從朔月回來後,她便很少過去了。
然而,剛踏進“兩儀殿”門內,她便覺察出不對。
待進得內殿,果見那一大一小的兩人手撐著下巴,眉心微微蹙著,唇往一邊撇著。一模一樣的動作,一模一樣的神態,無痕撫額,兒子怎麼就不能稍微像她一點呢?
“孃親,爹說我們今天要在這用早膳,一早就把言兒叫起來了。你看,言兒眼睛還紅著呢。”一早就被拉起來的小人兒指著自己的眼睛像剛剛下朝的孃親告狀。
朔言剛剛出生的時候,初為父母的兩人就為稱呼煩了陣子,叫“父皇、母后”吧,與“皇上、陛下”顯然不對,但也不能叫“母皇、父皇”吧?兩人一轉思,索性跟尋常人家叫起“爹孃”來了,又好聽又親切。
無痕伸手捏捏兒子肥嘟嘟的小臉,“爹欺負言兒了?我們今天不理他可好?今兒言兒隨娘歇在這可好?”
“好啊,好啊。”言兒開心地拍手,得意衝自家老爹揚了揚下巴。他好久沒跟孃親一起睡了,今兒終於可以獨自霸佔孃親了,呼呼,氣死爹爹,哼!
“咳。”被忽略許久的人終於忍不住低咳了一聲,賠笑道:“生氣了?”
無痕扭過頭,抱著兒子到飯桌前坐下。
朔月忙貼過去,“是你早上比武輸了,願賭服輸,可怪不得我啊。”
“言兒,來,喝粥。”無痕舀一勺子粥送到兒子嘴邊,就是不願意理某人。
朔月眼巴巴地在一邊看著,不滿地嘟囔:“我碗裡也空著呢。”
無痕斜他一眼,又夾了塊糕點給兒子。
一頓飯下來,小言兒吃得心滿意足,他老爹臉黑得可以磨墨了。
“來人。”朔月大聲道:“將太子帶去花園玩。”
朔言賴在無痕腿上不肯下來,朔月不客氣地伸出一隻手將他拎到門外,揮退了所有宮娥內侍,“砰”地一聲甩上門。
“怎麼,還想打架?”無痕譏誚地一笑,拿起一塊桂花糕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嘿嘿。”朔月討好地走過去,將人抱到自己腿上,“好了,不氣了?明兒我去上朝還不行嗎?”
“行。”無痕爽快地一拍手。
“那我可以吃了?”朔月笑道,眼裡閃過狡黠。
“可以,你請便。”無痕大方道。
“好。”一把將人打橫抱起,大步往內室走去。
“誒,你做什麼啊?快放我下來!”
“我餓好幾天了,夫人,為夫都快餓死了。”
“可是,唔——”
門外,宮娥捂嘴偷笑,小聲退開。
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無痕選中子衿時,念出了這首詩。
子衿低垂著眼,身子微微發抖,卻竭力控制著。
新來的這位少主,看似溫和優雅,然手段利落殘忍地讓人心悸。她很小就到了沁音閣,對生死存亡早已見慣,饒是自己的生死都是不大放在心上的。然而,那日見到公子就那樣殺死了同門的一個姐妹,那道鬼魅的青影……
“你很怕我?”清冷的聲音。
子衿搖了搖頭。
“那就把頭抬起來。”不容拒絕的命令。
子衿只得抬頭,落進一汪清湖。
“子衿,你得記著,你不欠別人,不比別人差,何必要低人一等?”
這一句話伴著子衿走過了一生。
她跟著公子,從雲山到蓬萊,從洛州到京都,她從沒想過自己可以看到這麼多的風景。
五年的時間也不過是輾轉之間,公子已是江湖上人人聞之景仰的“青衣無痕”。而她,作為“青衣無痕”最為親密的人,她很是驕傲。
她知道公子對她們好,這種好,從來都不是言語間的。
公子也說過,等大事完成,會到雲山來,跟她們一起過些簡簡單單的日子。還笑說,要在閣內點鴛鴦,將她們都許配了。
她曾經相信:這一切,會到來的。
如果沒有遇到他。
北州司空家的三公子,單純如一張白紙,動不動就愛臉紅。南宮嘯和蕭銘都喜歡“欺負”他。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和蕭銘很招搖地跟在她們身後。她有些好笑,沒見過跟蹤的這麼明目張膽的。
後來,在比武大會上,他為公子出面。
朔月公子那時神情曖昧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