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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翻身下來,掀開車簾,定定地看著烏溪愣了一會,臉上看不出是悲是喜,只讓人覺得那樣子和平時沒什麼分別,卻又什麼都不一樣。隨後低聲道:“此去路遠,諸君保重,我把上回剩下的醉生夢死全都放在水裡,他這一睡,只怕要十半月,你們快馬加鞭些……說不定也能到了。”

奴阿哈低聲道:“王爺……”

景七看他眼,露出個淺淺的笑容,又飛快地隱沒,將車簾子放下來:“行了,別廢話,去吧。”

奴阿哈眼圈一紅,景七卻不再看他,兀自牽著馬往回走去,奴阿哈忽然從車裡跳出去,大聲喊道:“王爺!”

景七沒回頭,只是抬起手輕輕地揮下:“等你家巫童醒了,便跟他說,今我欠他的,他日若有相逢時,定當還他便是,去吧。”

一朝踏上咸陽道呵……

景七獨自一人牽馬回城,走得極緩極慢,身後車馬的聲響,轆轆地響,轆轆地遠去,不知過多久,他終於忍不住回次頭,卻發現南疆諸人早已看不見,那轆轆的聲響,不過他意識裡的幻覺罷,好像那人還在,好像……

他苦笑了下,翻身上馬。

路過長亭酒樓的時候,卻見那酒樓門口不知何時,停了架眼熟的車攆,景七一怔,勒住馬,片刻,便見那車裡出來個人。

赫連翊和他對視半晌,才輕聲問道:“怎麼不和他一起走?”

景七笑道:“臣已遵旨將巫童送出京城,只是眼下非常時間,便少不得失禮一回,恕不遠送。”

赫連翊呆立良久,才深深地嘆口氣:“留下來能有什麼用?”

景七道:“沒什麼用,只是不得不留。”

他只著便服,襲寶藍長袍,寬大的袍袖滾著銀邊,隨風而起,肩背挺得很直,在風中,就像一棵怎麼都不肯彎腰的竹子。

然後在夕陽中,一字一頓地道:“景北淵,生是大慶的人,死是大慶的鬼。”

第七十一章 最終之戰 一 。。。

到此時,朝中再無人敢提南遷。赫連翊這看起來溫和敦厚了二十多年的年輕人,終於在世人面前露出了他鐵血酷厲的一面。然後在這一盤死局、在這每個人都想要後退的時候,叫禮部匆忙地準備一下,近乎倉皇地接過了大位。

深宮中,赫連沛鼻息微弱,已而燈枯油盡,而如今這家國天下,要父債子償。

這一年,赫連翊二十八歲,改年號為榮嘉。

此時的京城,挑頭說要委曲求全地議和的,都身先士卒地做了炮灰,其他人在赫連翊的高壓政策下大多沉默了下來,然而也只是迫於無奈地沉默——從朝中眾臣到最後的御林軍,個個人心惶惶,御林軍原本只有不到六萬人,一部分被赫連釗借調出去了,如今餘下的只有不到三萬人。

他們昔日是精英,然而這個時候,聽到那幾乎全軍覆沒的訊息,卻因為畏懼而變成了狗熊。

京城周遭,山東,河南等地能呼叫的,也只剩下些老弱病殘之類後備隊伍,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被赫連翊全數調集起來,剩下的,如南疆邊守、兩廣之地等,雖明知遠水解不了近渴,卻也在日夜兼程地往京城趕。

陸深全權接掌了戶部,第一個決定,便是規定來京隊伍自西要過綿州,自南要過滄州,這是離京城最近的兩大糧倉,叫軍隊經過,自行攜糧草進京——先前準備的軍備早已經全數葬送在西北戰場,這會再次籌集必然來不及了,綿州滄州等地離京雖說是不遠,卻也有一段距離,眼下這麼個亂七八糟的世道,恐怕有失,只得叫來京部隊身兼數職。

而景七和周子舒,在做另一件事——

自大慶初建始,京中便有設有專門操持春市事宜的機構,叫做“來北司”,原本歸鴻臚寺卿轄制,可後來為了辦事方便,來北司中便多了不少瓦格剌族官員,慢慢地也便從鴻臚寺下脫離出來,成了一個獨門獨戶的部門。

春市交易一般在西北,一年才一次,這部門平時辦事不多,卻端是個肥差,趙振書當年和瓦格剌首領格西之間往來無數,錢權交易中,可以說是趙振書一手扶植起了這匹狼,而來北司幾乎成了趙振書和京城往來的一條暗線。

這些私下裡的往來,便是張進也未曾插進手去,再者外族人終究是外族人,大慶內的政鬥有時候也不好把外人牽連進來,所以西北大清洗的時候,這些腦滿腸肥的蛀蟲竟奇蹟般地逃了出去。

從西北告急那一天開始,赫連翊便叫周子舒盯緊了這群人,這回京城戒嚴,周子舒更是撕破了臉,直接將他們軟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