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不得不打招呼又實在不知道如何狡辯,只能左顧右盼道:啊,小公子,今天的天好藍啊……何歡仍是笑:辛苦了,不僅得做好助理還得上天撈月下海捉鱉。眾人聞聽“小公子”三個字猛然想起公司年會上那個被護在姚期身後旁人只能遠遠看一眼的少年,忍不住面面相覷然後投來注視的目光。兩個人默契地什麼都沒提回到各自的陣營殷超正坐在一旁看別人成群聊得火熱,看見何歡回來,問道,認識嗎?“嗯,以前的鄰居。”何歡隨口胡謅。殷超眨眨眼,說,你這個鄰居還是很有童心的。“嗯?”殷超指指身後,何歡轉身,赫然看見江河正把他的唐老鴨抱枕從揹包裡拿出來。人事部一個剛來的姑娘顯然對董事長助理江河的形象沒有正確認知,忍不住問了一句,出來露營不應該挑最重要的東西拿嗎?千里迢迢揹著這個不沉嗎?江河一臉委屈地拍著手裡的抱枕:沒有它我會失眠……何歡默默地擦掉了自己頭上的汗,果然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腦殼疼啊腦殼疼。 那晚空中無星無月,沉沉的夜色籠罩著大地。高高的山丘上,兩個少年相對而坐,隔著升騰流轉的火光,留給彼此一個輪廓熹微的剪影。他們相熟不過半年,相處模式卻像多年朝夕相處的老友。想起明日就要回學校何歡忽然記起一個人,隨口問,和那個非要把校徽給你自己被在校會上通報批評的姑娘還有聯絡嗎?“我鄭重其事地道過謝。現在兩不相欠。”他如此說,實際上已經忘了那個因為和他對話緊張地面色通紅的姑娘的臉。何歡撇撇嘴,以一個損友的身份吐槽道:你總是一張冰山臉,偏偏女孩子還前赴後繼要把一片熱忱送過來。殷超看著漸漸萎靡的火苗,沉默了兩秒,說,其實我很想知道如何才能做到像你一樣快樂,不怨不恨,時時笑著。何歡一滯,說,班長,我不快樂。他面容淡然如舊,修長的手指卻握在一起,關節微微發白。這是話題觸及心中柔軟地帶時何歡會有的下意識反應,除了殷超,無人知曉。那個瞬間,殷超忽然想起身走過去把這雙手握進自己手裡,告訴他,你關心姑娘怎麼想,我卻只關心你怎麼想。但他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聽到身後的灌木叢旁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踩碎落葉的聲音。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各自成火堆上拿了一根燃地正旺的棍子,緩步移過去。樹後的人許是知道自己被發現了,乾脆掛著一張尷尬的笑臉走了出來。“呃,我想你們知道人有三急……”何歡抬手看了一下表,語氣輕佻道:江助理,年紀這麼大了學我們熬夜真的不虛嗎?江河臉皮厚如地殼面不改色地說,起夜,馬上就回。殷超皺了一下眉,眸中閃過一絲厲色,拉著何歡走了。江河看著兩個人進了不同的帳篷才隱隱鬆了一口氣,為自己起夜的時間點選得剛剛好而慶幸。第二天早上微雨,還沒出帳篷的一群人就得到訊息說,本來為期兩週的春遊提前兩天結束。理由是假期和一個主課老師的工作行程衝突,需要調課。姚期如預料中的那般準時出現,說的是過來關心下屬,腳步卻徑直朝何歡而去。江河彷彿對他掛著羊頭賣狗肉的行為早已習慣,只看了一眼停在路邊的勞斯萊斯魅影就帶著一幫苦逼哈哈的下屬坐上了旁邊的大巴車。姚期站在車子旁邊,一身正裝衣冠楚楚,袖口是私人專有高定白金,襯衫領口卻微微發皺,端的是剛剛下了夜班的精英商人模樣。看見何歡拎著大包小包從山上下來也沒有過多表情,只微微頷首示意。雖然早知道他會來,何歡卻一直沒想好該如何介紹,正在兄長和叔叔之間遊移不定,就聽殷超問,你的另一個鄰居?“嗯……算是吧。”何歡望著遠處的人,抿了抿唇。殷超停下腳步,沉默了片刻,彷彿下定決心一般,開口問,小歡,和一個基本陌生毫無牽扯的人住在一起不會感覺奇怪嗎?何歡頓住,他知道,知道多少?殷超沒有注意到他表情的異樣,自顧自又說了一句,血濃於水的關係都隨時可破,我想知道近乎陌生的關係如何信任?殷超說得太認真,何歡幾乎就要以為他在暗示什麼。但隨後殷超就輕輕推了他一下,示意他馬路對面的人一直在等著。何歡從殷超手裡接過東西,目光定在他臉上,但卻什麼都沒說,邁步走向一旁早就等著的人。長埋地下的真相在經歷了那麼多年的風吹雨淋之後終於掀開一角,露出了端倪。姚期迎上來,看著何歡笑,滿目歡喜地說,你說你可以照顧自己,但我不放心。他是利益場裡的常客,見多了人來人往,拿捏起笑容來永遠輕車熟路無懈可擊。他笑,便如九天夜陽,給人一種被深情包裹的錯覺。何歡閉了閉眼睛,說,早知道你認定的東西不會改,那麼你會不會來接我和我能不能照顧自己也就沒了必然關係。“但凡我能從你嘴裡聽一句情緒鮮明的喜不喜歡,什麼事情都可以商量。”姚期推鍋。“所以這次是明白無論多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