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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顯然還在生氣,向來習慣在何歡面前自說自話絮絮叨叨的他還是一句話都沒有,陰沉著臉,一副“快來哄我,俗話說夫妻不吵隔夜架,再不來哄我這架就過夜了……”的表情。何歡轉移話題說,最近常見你回總公司,是準備接盤了嗎?姚期把藥水倒在自己手上,無比自然地覆上何歡腳踝,隨後洩憤一般重重捏了一把。何歡本能地往回縮了一下,毫無疑問又被拽著腳腕拉了回去。何歡忍不住想笑,一腳站在三十門檻上的人都這麼幼稚嗎?姚期半蹲在床前,鄭重問他,還是什麼都不告訴我嗎?時間彷彿在他這句話之後瞬間停滯,足足十幾分鐘的空白之後,何歡才開口道,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就是十幾年前我曾從一場大火裡逃生,我輕微燒傷媽媽卻差點被大火吞噬,所以這麼多年她沒穿過露背裝。姚期彷彿沒聽到他後面的話,藉著姿勢把手放在了何歡大腿背面,問,十幾年前的燒傷,是這條疤嗎?要說的話本來一字一句都準備好了,沒想到姚期一個動作就讓何歡亂了分寸。以往只覺得這雙沒事兒就摸自己頭髮的手很寬大,溫度比常人較低,今天這雙手上卻像帶著火盆一般熱得讓人難受。何歡皺了皺眉把腿收了回來,問,你怎麼知道我腿上有疤?姚期因為他的動作自然而然地站起身來,沒回答何歡的問題而是說了一句,報復一個人有很多種層次,用麻袋把頭套住暴揍一頓算最輕的,然後就是上司面前說壞話,合作伙伴耳邊吹陰風,再往上就是讓對方的存在方式從形體變成元素。我不阻止你調查什麼,上次也是沒有防備,但這種事兒,我是不會讓你動手的,你要是什麼都不說我就直接按最重的那層動手了。何歡笑眯眯地看著他,說,你是不是忘了一層,我要的如果是對方身敗名裂生不如死呢?姚期居高臨下地看他,雙眉之間皺成一座小山峰,用力分辨著眼前十幾歲的小男孩此話裡有幾分玩笑幾分真意。何歡在這樣的目光下莫名安心下來,抱著枕頭靠到牆上,低聲說,當初是鄰居夫婦離婚之後男人報復點燃了汽油桶。我因為失眠在樓下,媽媽在主臥睡著了,等報警器響起來門已經被火勢封住了。十二樓,生死無門。許是說的話太多,他頓了頓緩了一下嗓子,然後才又開口道:人救出來之後已經生死難辨。那個醫生從樓下趕來,遠遠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皮肉模糊的媽媽,拎著急救箱轉身走向幾個面板擦傷的人。時隔多年,很多細節都已經模糊不清,念念不忘的事情如今也只剩下一個大概輪廓。但何歡記得,一眾人坐在救護車上匆忙往醫院趕的時候,後座有一道歡喜的帶著雀躍的聲音說,怎麼沒死一個呢?否則就有好看的了。但凡上了車隨行去醫院的,都是近親。何歡腦中哄的一聲炸開,因為擔心母親而出的一身冷汗很快被窗外的風吹乾。他從頭到腳,涼得徹徹底底。何歡感覺自己真是幸運呢,得見人性如此惡毒的一面,整顆心臟就像失了水,皺皺巴巴地放在胸腔裡。人本擅忘,雖然何歡心底裡待人疏離,但如果,如果當時沒有後來的那頓爭吵,那夜的事情他是可以遺忘的,是可以原諒的。如果,沒有姑姑走上手術檯的不情不願,如果,沒有“親戚”忠言相勸,說救不了就趕快帶回家吧,拿車拉死人不吉利,如果,沒有其他醫生極力阻攔告訴何歡並非人人惡毒如斯。這些事情環環相扣但凡少了其中一段都不會銜接成如今局面。但巧合就是這樣奇怪地撞到了一起。體內與何歡流著相同血液的人親自上場用自己的面目為何歡織就了一場細節充盈情緒飽滿的噩夢,讓他後來的許多年再沒安穩睡過一晚。“就是不想和過去有絲毫牽絆,面對認識的人就像面對“掏馬桶”這樣的艱鉅任務,怎麼想怎麼不舒服,根本不可能有例外。”何歡注意著自己的措辭,一個激烈的字眼都沒用,但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場爭分奪秒的急救,不會忘了片刻對視時身為白衣天使的自己親姑姑究竟是什麼目光。怎麼沒死一個呢?拿車拉死人不吉利。一個任勞任怨為人本分的女人被另一個女人說她死了對這世界只有好。但何歡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哪裡出錯了呢?經受家暴的時候不該反抗嗎?還是本來就不該憤怒呢?該難過嗎?以何種表情?該爭辯嗎?以何種語氣?我們的一生,所有人際關係都可選擇,唯獨親戚沒經過稽核。在那之前,何歡一直認為自己的親情關係不可拯救的原因是那個生了自己的男人,那天才明白過來,砍樹要連根拔起才能防止春風吹抽綠芽。作者有話說看著最新章一隻手能數過來的點選,非常想以頭搶地。有沒有人啊,我是不是在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姚期說不會允許何歡沾染太多地下生意,更遑論讓他養著自己的人做那些並不光明正大的事兒。他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不知不覺間,何歡已經悄無聲息地失去了第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