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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說一會兒,但姚期又怎麼會不知道但凡時間短了也不會讓舊傷復發。一夕之間,季節轉換了冷暖。車上,何歡心情似乎很好,一路都在碎碎念地和姚期講自己早起時在街角遇見的那隻貓,講他最新學會的與小商小販爭分奪秒。姚期沉默著,一言不發,他和他之間從來都是姚期緊跟其後亦步亦趨,即便如此兩個人之間的緣分也依舊很淺,兩步就能走到盡頭。姚期忽然想知道,離開他之後,生活走上正軌的少年在閒暇之餘能想起他多少。身旁的絮絮叨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回頭看,少年正處於一種放空的狀態,他把額頭抵在車窗上,輕輕念,等我賺了錢,就拿來建廠。“生產什麼?”姚期隨口問。“火葬場。”他說得平淡卻不含半點玩笑意味認真且虔誠。姚期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咳了兩聲回頭看他。他還是淡淡的表情,臉上卻莫名其妙多了幾分悲傷,道,用最虔誠的姿態送每一個靈魂歸去,決絕的,或者還帶著留戀的。姚期沉默了片刻,說,我一直想要葬禮上有一個能講述一生的朋友,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本來安穩坐著的何歡忽然動了一下,傷口抽著疼,他又靠回去,閉著眼睛不發一語。姚期接上一句,半玩笑半認真地說了一句,對了,我想葬在山上,春風來遍野花開。如果可以……希望我們還是鄰居。“不行。”何歡忽然出聲打斷他。“為什麼?”被人這樣詢問何歡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硬著頭皮回答:你不能死在我前面。姚期頓了一下才意識到何歡是怕孤獨,隨即有些想笑。他說的都是多少年之後的事情了,而他們之間又能並肩同行多久。即便如此,他還是放軟了語氣,溫聲對何歡說,好,那我們一起老死,如果你不覺得少活幾年吃虧的話。他們之間,如果不是他走在前面,姚期希望兩個人可以在相同的時間結束這一生。因為他才是害怕失去的那個人,他也怕孤獨。 回家之後私人醫生已經等在大廳裡,細緻查過之後表示沒有問題,只隨待了幾句就躬身告辭了。姚期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安靜看完了全程。直到醫生說並無大礙也不會落下病根之後臉色才稍有緩和,即便如此依舊一句話都沒說,沉默著上了樓。何歡本想第二天早起做飯討好一下情緒如疾風暴雨一樣陰晴不定的姚期,結果他剛起床姚期就來敲門了,動作嫻熟又自然地遞上一碗清粥。極其不適的何歡壓下一肚子疑惑忍耐著喝完,然後側頭一言不發地等著對方開口。“我今天剛好要去體檢,我們時間難得對到一起,你,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何歡無聲舒了一口氣,又嘆了一口氣,道,憑你的身份,甚至就算沒有這層身份僅憑你如此待我,你開口我如何拒絕,又何必這樣說話。姚期不答,只問,那你和我一起去嗎?不知是不是錯覺,何歡總覺得姚期對待他和麵對別人的時候是不一樣的,總帶著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因此,有些疑問總無從問起。在醫院裡看到姑姑的時候,一身素淨白袍站在實習生中間指揮若定的她看到何歡過來身體微微前傾,似是有話想說,隨即又像想起什麼一樣立在原地,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兩個人微微頷首,錯身而過。時隔一年,當初天崩地裂飛沙走石的仇恨已經變成了不想看見的厭煩。雖然還是不相信所謂親戚有多少無私多麼高尚,但何歡,已經想要放過自己了。他們之間算是最好的相處模式了,不虛偽不糾纏,心存感激互不打擾。這樣,就夠了。姚期身形高大,嚴嚴實實得擋在他們之間,只給了兩個人片刻對視的機會就帶著何歡上樓了。然後便是一整套身體檢查。何歡的檢查重點是腿傷,安心等著醫生問診就行了,而姚期不一樣,為了圓掉自己編撰出來的藉口只能做足一整套的身體檢查,一直從頭髮梢查到大腳趾。何歡的診斷報告出來之後姚期還被一群醫生圍著等一些莫名其妙的檢查。何歡無聊地坐了一會兒,閃身拐過一條長廊,本來準備去花園逛一逛的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這裡雖是戴城最有權威的醫院,但建築都已經很老了,雖不至於從屬危樓但總會讓人心生破舊之感。而他誤入的這條走廊是以前的兒科。自兒科獨立成院搬出去之後這裡就鮮有人來像鄉村老屋一樣荒了下來。殷超就是坐在這樣一條走廊裡發呆。午後的氣溫持續攀升,熱氣騰地人難受。但殷超卻把手肘撐在膝上始終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何歡忽然感覺自己認知中懂事的聽話的無所不能的班長似乎有未曾與外人道的孤獨。他走過去,安靜坐下,說,好巧啊。殷超依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沒有驚訝沒有欣喜,臉上甚至沒有普通人接觸另一個人時條件反射的示意。他只微微動了動僵直的腿,低聲說,嗯。陽光自無數光年之外直射過來,把兩個不同的少年對映成相同的剪影。他們都太適合那種石化了的哀傷表情。周遭太靜,陽光也不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