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歡依舊看著窗外,默然無話。直到下車時,姚期先他一步下去然後繞到這一側來開啟車門蹲下身說,新傷牽動舊傷總歸不好,我抱你上去吧。何歡攥了攥拳頭把一瞬間生出來的要伸手的衝動壓制下去,說,只是跌倒而已,我可以的。“你總是這樣,失眠從來不說,受傷從來不說,難過更是不說。可我曾經立誓要好好照顧你,你這樣是置我於何地。”姚期收回手去,人卻還擋在他身前一步都沒有挪開。何歡忽然難過,脫口而出喚道,大叔。眼前人望著他的目光不動,開口說,明天跟我回戴城吧。明天是老爺子名下財產的交接儀式,現在不能完成交接的會在遺囑裡說清楚。我知道你不喜歡受人恩惠承人恩情,但小歡,有些東西是你應得的。一定是當晚的星光太過耀眼,迷人心智,否則何歡解釋不了自己為什麼會脫口而出回答道,好。何歡其實對他口中所述一無所知,也根本對所謂財產毫無興趣。但那是他的大叔啊。 姚家老宅裡,老爺子書房聚了幾個本家老人,律師和公司高管也都在。江叔待了一會兒之後出來交代什麼,迎面遇上趕來的姚期。何歡跟在他身後,和幾個長輩頷首示意。老爺子淡淡地掃了一眼姚期,開口道,你這也是無事不回家呀,千呼萬喚始出來。姚期無奈賠笑,喊,父親!老爺子轉過身去不再理他,一字一句交代自己身後的財產歸屬說,加上姚宇那份和欠下的聘禮,六成財產轉到何歡名下,另外四成全部捐贈。“父親?”姚期本來都想好了推脫的理由沒想到根本就沒自己什麼事兒,一時間感覺難以接受。“怎麼?你有意見?”老爺子回頭看姚期,一副看你怎麼往下接的表情。“雖然我可以自力更生,但是一塊錢都不給我留是不是太偏心了?”姚期說,“還是說,我有必要去驗一下血緣的問題?”老爺子抬手用報紙從他胳膊上抽了一下,說,“我還有涉足娛樂業的產業,你要不要,就是收購之前涉嫌洗錢的事兒現在還沒鬧明白,我覺得這個可以給你,我相信你解決得了。”姚期無語,真的感覺自己不是親生的。律師在一旁以最快的速度起草合同,幾個長輩安靜地坐著,時不時打量何歡,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麼意見,何歡無奈出聲打斷,說:“我今天只是陪同過來,這麼安排著實有問題,姚家的東西不應該給一個外姓人。”“多年前,我就說過姚家是你家,我一直等著你回來接手姚家人視為束縛的不願染指的產業,帶著姚家龐大的支系往前走的任務總得有人來完成,非要挑一個的話,我希望是你。”老爺子看著何歡,神情篤定到彷彿可以預知何歡未來的選擇。“無功不受祿,而且姚家養了我六年,我又憑什麼拿姚家的東西?”何歡據理力爭企圖搞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才會出現眼前這種詭異的局面。老爺子安靜地看著他片刻,說,養了你六年的人是姚期,不是姚家,而今天,是我要送你東西。坦然接受別人的好意是種能力,你太懂事兒了,總是無所適從。“真的不行,我不會簽字的。”律師傾身上前將合同奉上,何歡下意識往後躲了一下,手裡的水杯沒拿穩晃了晃,下一秒,一雙手握了過來,掌心貼著他的手背。何歡回頭去看,目光對上姚期輕淺笑著的臉,他說,小心燙。另一邊,幾個傭人見狀匆匆離開,片刻後醫生拎著藥箱推門而入,臉上是即將對病人實施搶救的嚴肅神情,而姚期則慢悠悠地坐著,握著何歡的手把杯子放下,開玩笑說,怎麼感覺自己像是犯了什麼錯呢?被這麼多人圍著等待審判。“我覺得也是,看來你這隻手也沒什麼搶救的必要了,直接截肢吧。”老爺子一臉嚴肅。姚期堆著笑抗議說,別啊。我還等著靠它翻雲覆雨撥弄風雲呢。他順從地跟著醫生去上藥,臨走時還不忘交代何歡,怎麼決定看你自己。熱湯澆身時匆匆一握,本來對這個年輕到過分的姚家養孫沒有過多瞭解的幾個長輩好像也明白了點什麼。本來就沒意見的人更加沒意見了。老爺子看著姚期的背影,忽然升起玩心兒,想告訴自己兒子,你拿錢砸不動的人不如我來試試?晚上臨睡前,姚期就開始顯得很煩躁,江河則沒什麼表情地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前面的人走得越快後面的人跟得越緊,直到姚期實在忍不住回頭看他,說,我準你幾天假你回家休息吧,不想回家去旅行也好。江河點頭,腳步卻未挪動半分,依舊一副要跟到天荒地老的架勢。姚期走到衛生間門口,實在忍不住就回頭吼他,你給我滾,你要是跟進來以後就別在我這兒幹了。浴室的門嘭的一聲關上,江河被擋在門外一臉無奈地解釋,老闆,醫生說傷處不要著水,非洗澡不可嗎?不能忍一天嗎?門又發出嘭的一聲,顯然是姚期扔了什麼東西過來,江河則一點也不氣也不惱,維持著自己一貫的專業,心平氣和解釋說,如果老闆一意孤行的話我就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