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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之後姚期就一直看著窗外,目光聚焦在不斷倒退的燈火上,眼眸也被倒映地微微發亮。良久,他說,“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憑藉一個監控鏡頭知道何歡受傷的?”他聲音很輕,與其說是在和江河對話更像是在自言自語。江河沉默,自顧自地開車。片刻後姚期接了一句,想必你知道他手腕上有一顆紅色的痣,那裡皮下有我種的微型定位儀,面板顏色相較普通的白更透明一些。那是他在兄嫂身死之後為了何歡的安全特意放種下的,除了注入晶片的醫生,全世界就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這麼多年,也不過是多了一個江河。他一直在用心保護命運多舛的少年,只不過,何歡也曾無數次懷疑他是害死雙親的兇手。雖然從未想過放手,但他和他之間好像真的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考試周的時候,何歡剛好到學校,室友看到他意外出現也不多問,只是將自己的重點給他傳了一份兒,語重心長地說,你兩個月沒來上課,人力做到如此就是極限,能不能過就是你的造化了。何歡頓了頓,點著頭道謝。他這一生遇到的冷眼太多,惡意揣度更是不少,但溫暖總是來得猝不及防。因而他願意相信,善良總還是更多。何歡回到戴城那天下了飛機已經是晚上八點。因為是冬天,天已經全黑,他沒通知任何人,一個人拎著箱子站在機場猶豫了很久。最終對計程車司機說,去南山別墅。事實上,就算沒有母親留下的遺產光算他自己小工作室的收入也足夠他搬出來在外面安置一個小窩。他猶豫了很久,後來想想還是算了。計程車到達最後一道門的時候回頭對何歡說,這是姚家的地方,已經封住了,您真的要進去嗎?何歡頓了一下,說,謝謝提醒。旁邊的超市二十四小時營業,門口有零星幾個人進進出出。隱約可以看到建築物旁邊的陰影裡停著一輛車。下車時,何歡下意識地往後看了一眼,然後就看到車裡的人剛好抬頭。兩人遙遙對視。陰影裡的人好像僵硬了那麼一秒,隨後開啟車門緩步走下來。這樣一個成熟優雅的人從暗處一步步走向光下,步伐沉穩身姿挺拔,若真要說起來,是具備相當濃烈的美感的。但何歡的表情,卻像看著一個地獄修羅一樣凝重滯塞。來人和姚期的張揚霸道不同,昂揚的脊背裡充盈的是歲月沉澱的味道,與他原本就出色的臉融合在一起,渾然天成。從小到大何歡因為一張臉受過多少誇讚又贏得多少青睞,但如果那些人看到過何意坤,就不會對何歡的臉保持驚訝了。如果不是抽骨換血也改變不了的血緣關係,何歡真的不想承認眼前這個人是他的生身父親。大腦給出的命令是轉身就走,但雙腿就像被釘在原地一樣一動不動。那晚,他們面對面的時間並不短,卻始終沒有一個人走上前來打破沉默。兩個人就那樣隔著一條寬闊又空曠的馬路一直站著。然後,何歡就拉著箱子上山了。山上其實有一條小路,從這裡到家門口也就五分鐘的路程。他記得回到這裡的每一條路,但這裡不是他的家。 何歡上大學之後姚期就很少再回南山別墅,久而久之整個建築群都空了下來。時至今日只剩下主宅後面的幾家娛樂場所還在營業。山上幽靜,小路黑黢黢的,天空高得就像要從人間逃開去一樣。整棟別墅都處於熄燈狀態,玻璃門卻虛掩著,廚房的冰箱裡酒櫃裡新加了幾樣東西,想必是護工今日剛來過。何歡在樓下倒了一杯水就上樓去了,推開房門,赫然看見有人臨窗站著。準備開燈的手瞬間停住,他輕輕撥出一口氣定了定神,問,怎麼不開燈?窗前的人張了張嘴,啞聲道,我以為……“以為什麼?”“沒什麼。”姚期說,“在外面吃飯了嗎,餓不餓?”何歡無奈地笑,幾個阿姨都遣散了,還說什麼餓不餓。姚期一邊示意他坐下一邊匆匆下樓向廚房走去。隨著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一碗品相併不怎麼好看的煮麵被端出鍋。麵條略微有點黏,不過還在可接受範圍之內。反觀滷湯好像就沒有那麼樂觀了。“我能不能問一下里面都有什麼佐料?”何歡試探著問。實在不是他太挑剔,而是這一碗東西如果真的吃下去他的性命可能就危險了。“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不過是牛肉鴨肉扇貝大鍋燉過之後和捲心菜南瓜高湯燉煮而已。還是挺營養的。”東西確實都是好東西,姚期也確實是好意,但何歡笑不出來。他面不改色地輕輕“嗯”了一聲,說,不然我再去做點什麼吧。“真的不嘗一口嗎?”何歡剛想拒絕回頭就看到姚期拿著筷子挑了一口要往自己嘴裡送。他眼疾手快地奪過,一邊轉身下樓一邊說,嘗還是要嘗一口的。那些日子裡他陪著他處理工作,陪著他出入各種場合,還陪著他扯皮,陪著他沉默。在酒店裡說過的話姚期一直沒說第二次,何歡也選擇性遺忘了。只不過,一個不再主動勾肩搭背,另一個也不會默默拍掉他的手然後縱容地看著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