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提切利還在畫室裡忙碌,倒是達芬奇在聽說她回來了之後,匆忙地從樓上趕了下來。
“海蒂——”他喚了一聲,示意她停下來等他一下。
侍從識趣的退下,給他們保留足夠的私人距離。
“今天有南方的客人來杜卡萊王宮了。”列昂納多左右看了一眼,顯然是為了確認四處有沒有耳目:“好像有人在找你。”
“找我?”她愣了一下,顯然有些意外:“發生了什麼?”
“是羅馬那邊的人,穿著很華麗。”達芬奇解釋道:“剛好我在和領主彙報研究的情況,就聽了一小會兒。”
“藍眼睛,黑頭髮,二十多歲的女性。”他壓低聲音道:“有人在找你。”
海蒂皺起了眉頭,隱約感覺到哪裡不對勁。
她來美第奇宮的時候,確實編了一套這樣的說辭。
當時她還是沒有任何身份和底氣的外鄉人,連義大利語都說的磕磕絆絆。
自羅馬教廷逃亡而來的人這個身份,雖然是一時情急下虛構的,但剛好契合了美第奇家族的立場。
但是後面,伴隨著那枚紅寶石戒指的出現,包括她、洛倫佐、達芬奇三個人,恐怕都已經知道了她出身的不凡。
一個鍊金術師恐怕不會擁有這種明顯是上等出身才能擁有的事物。
——更何況鑽石的三十多個切面也是這個時代絕不存在的技術。
有關那枚戒指的事情,海蒂還一度思考了許久。
她能夠理解為什麼洛倫佐時至今日還沒有歸還它給自己,畢竟他還假裝著相信自己的謊言,四五年下來一直都相安無事。
真要戳破了這個身份,反而會尷尬而又難辦。
這些年來,海蒂不斷在做的事情,就是契合規則的加深她與美第奇家族的利益關聯,讓許多產業和公開事務如同虯結的樹根一般交錯勾連。
也正因如此,她受這個姓氏的庇護也越來越安穩,在米蘭也可以安全的開展多項業務。
可事實上,她是來自五百年前美國佛羅里達州的人,與羅馬教廷毫無關係,這一世甚至連羅馬的土地都不曾踏足過,更不認識那裡的任何人。
——那又會是誰在打聽她的下落?
“領主怎麼說?”
“他很謹慎,”列昂納多見她也沒有明確的頭緒,神情流露出幾分擔憂:“他說之前有位親戚是在這裡,但兩年前已經去了米蘭,現在也一直行蹤不定。”
多虧如今資訊閉塞交通也不夠便利,那些羅馬人完全聽不出這些說辭的半真半假,沒有逗留多久就又回去了。
海蒂心裡一驚,意識到這些人完全是為了她而過來的。
“他們能找我做什麼……”她喃喃道:“難道是為了青黴素?”
“領主讓我代為轉達口信,”列奧納多皺眉道:“這段日子就不要再隨意出門了,可能那些人還會回來找你。”
“你看出來他們的穿著了嗎?是教皇身邊的人?”
海蒂的第一個反應,是跟政治有關的事情。
在兩三年前,達芬奇跟隨領主一起征伐東南,接連奪下了多座城池,還為佛羅倫薩打通了東西兩邊的港口。
那次戰爭著實讓羅馬教廷元氣大傷,懷恨在心也是極有可能的。
如果抹殺掉她的存在,等於直接除掉了智囊與左膀右臂,而且能引發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海蒂深呼吸了一口氣,有種頗為不安的感覺。
“我知道了。”她想了想道:“以後出門也會帶個帽子,凡事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