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萬千,她仍是如實回答:“多謝主子關心,屬下所尋之人,家世清白,是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左手食指指節,有一點小小的紅痣,很易辨認。”她特意隱瞞了懷疑對方乃女帝探子一事,只提了她身上特徵,偏生施弘逸清楚得很,自家皇妹左手食指指節,正有紅痣一顆。倘若女帝秘密出宮一事屬實,文宛夢所尋之人,十有八九正是女帝!他竟錯失了良機!施弘逸將情緒盡埋眼中,不動聲色,只淡聲道:“時候不早了,旒煙,隨本王回去吧。”若是尋常關係,她怎會如此著急,在無數次失敗後,分明已毫無訊息,她不懼艱辛,勢要刨地三尺,把人給找出來,哪能是尋常關係?他倒是生了一個想法。不解他前頭還說要幫文宛夢找出此人,後頭卻迫不及待要走了,旒煙才不管三七二十一,高高興興地跟在他身後走了,總之能遠這文宛夢有多遠便多遠。省得她倆互爭風頭!當然,摸不著頭腦的人,不僅僅是她一人,還有當事人文宛夢。……天機府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三日前,府主突然從文宛夢,變成了旒煙。旒煙接手府主之位後,前府主不曾現身過,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是夜,攝政王府。書桌前,風雅青年只著一件白色單衣,墨髮靜靜流淌於肩上,手執筆墨,不斷批閱奏摺。這些奏摺不僅他一人看,也要送到安南讓女帝過目。冰涼劍刃抵在了他喉間,迫使他停下手中動作,那人劫持得他不能動彈,更別提回頭去看來者何人了。但施弘逸不需要回頭,身後冷冽氣息,已然昭告了來人。他垂眸去看那架在脖子前的劍,並未慌亂,似乎早有預料。“你可知你這是在以下犯上?”閻羅殿殿主,文弄墨。那個內鬼果然是他沒錯,看,他最著緊的姐姐一旦人間蒸發,便按捺不住性子了,怎麼能成大器呢。若非他眼拙,他手中此劍,正是前些日子清風涯劍冢,所失竊的蒼墨劍。嘖,還以為姐姐性子淡泊,弟弟總該有腦子些。怎知惹到不二峰頭上去,果真姐弟二人,俱無須再留了。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他是一點兒也沒興趣知道。“你把她軟禁在哪了?把她交出來。”文弄墨只一手執劍鎖住他咽喉,一手捻了幾顆小石子,料想是用以防範後援。他將聲線壓得很低,卻不是因為害怕被發現,而是下意識地壓抑著怒意。此時殺了這個人,姐姐就真的再無音信了。倘若這人不識好歹,休怪他翻臉無情。既走到了這一步,取他性命,不過早晚之事。他豈是愚忠之人?才不管什麼以下犯上,這麼多年了,該報的恩早就在無出次出生入死報完了,剩下的不過是施弘逸單方面的利用。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窗欞遇風,吹得響個不停,文弄墨嫌吵,伸掌拍去一道勁風,那扇雕花木窗,瞬間成了粉末,可見他內力之深。王府上下已被他施藥迷暈,至少得睡上一整晚才能醒來,這些人的死活,與他無關,自然也沒有滅口的必要。施弘逸不怒反笑,他心知對方不會輕易殺死他,胸有成竹道:“你所說之人是何人?本王倒是不太清楚。但你若再不放開本王,後果你清楚得很。”一個少年罷了,再怎麼表現得從容無懼,也抵不過失去至親之人的恐懼。劍刃深陷皮肉之間,險些割入了喉嚨。天生不喜歡與人打交道,文弄墨懶得再跟他廢話,只冷聲道:“最後一次機會,說出她的下落,否則休怪我無情。別忘了,你的命在我手裡,你最好客氣點。”“文少爺無情,可不是整個閻羅殿的人都知道的事麼?”藍衣青年彷佛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忽爾啞然失笑,俊秀臉龐上卻是傲氣自信,他相信文氏姐弟,一個都逃不出他手掌心。“既然文少爺要施某客氣些,那施某從了便是。只是文少爺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點本事,莫要成了跳樑小醜。”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 人在江湖文弄墨揮手收回了劍,似乎不屑對他刀劍相向。外面正是雷雨交加時候,乍然平地一聲響雷,驚起八面海浪,鳥獸散,室內二人對恃而立,窗欞透出的光映著修長身影。見況,施弘逸亦渾不在意,抬手理了理衣領,上下打量著他,十年過去了,當初只會跟在姐姐身後堅強又脆弱的小傢伙,早就蛻變了。“文弄墨,你可想清楚了?只須本王動一動手指頭,你便會一無所有。”一無所有意味著什麼?他十年來的血汗功名,俱會盡數被掩埋,一個無權無財的人,誰又會記得他呢。人這一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既然出生的時候身無一文,死去的時候何必想留住世事。青年抓住劍柄的手骨節分明,在江湖打滾多年,遊走在生死之間,他並不在意功名富貴,甚至不在意性命。雷電映得他冷肅神色彷佛地獄修羅,文弄墨淡淡道:“我生來孤身寄世,只有姐姐與我相依為命。倘若姐姐不在,腰纏萬貫又有什麼意思?”說罷,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鄙夷,隨即又化作無波古井,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