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不如天算,她萬萬沒想到,當她翻山越嶺,前往有著“真武之始”的承寧城時,卻在山上遇上了不速之客。一輛華麗馬車經過,看著就知道是富貴人家才聘得起,約莫有十六名蒙面黑衣人跟著車隊走,不知是什麼來頭。夏之將至,烈日當空,幸而一縷涼風經過,吹散了燥熱。山道狹窄,這些人是有毛病,才大白天的又熱又悶,竟穿起厚實黑衣來,連臉都得蒙著。車伕一勒馬鞍,停住了馬車,不耐煩地朝她吆喝道:“毛都沒長齊的黃毛丫頭,斷奶了沒?沒眼力見的,回家找孃親去,別瞎擋著路,轎裡那位貴人,你可惹不起!”施媛媛小聲嘟嚷了幾句,並未在意,只站到了一旁草叢後,待馬車經時,抬頭正欲繼績趕路,風卻不經意拂開車簾。那是一張極其美豔的臉,柔媚與大氣兩種氣質同時共存,螓首峨眉,秀眉鳳目,一襲海棠紅錦繡宮裝,襯得嬌娥雍容華貴,像極了一株煙絨紫牡丹。說起這煙絨紫牡丹來,這煙絨紫牡丹極為珍貴,只生在大洪以東的鳳雲國,分明兩國氣候相差不大,偏生刁鑽的很,養在大洪便容易枯,比起鳳雲國所植,還要差上許多。因此,許多風流才子、世家千金,當中愛花如命者,不惜傾家蕩產,只求一籠煙絨紫牡丹。這等名貴之花,施媛媛雖然心裡喜歡,作為一個失寵公主,卻是沒資格觀賞。當年皇姐還只是七公主時,得了父皇賞的幾籠煙絨紫牡丹。皇姐聽聞她想要這花,眼也不眨地便讓人送了過來。她並非文人雅士,想要這花,不過是圖個新鮮,隨口一提罷了,不料,皇姐如此放在心上,可見對方亦很是重視這段姐妹之情。但願皇姐登基後,此情仍能不變吧。不過,轎中這位煙絨紫似的牡丹美人,亦是她的皇姐之一,比施羨魚年長兩歲,在族中排行 路見不平美豔臉蛋閃現一絲不屑,紅衣美人抬手示意讓黑衣人圍著她,舉手投足間皆是傲慢神色。她母族高貴,又是天生慧根,自幼聰明得很,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素有施氏皇族第一美人之稱,追求者多不勝數,難怪自覺高人一等。眼見一眾黑衣人就要把自己包圍住,施媛媛是逃不出了,只能硬著頭皮逞強,拔出腰間短劍,作戒備狀:“六皇姐手下這些人是何意?”各個手執短兵,說她是看不出他們何意,未免太過牽強。若非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在她兩歲那年,先後誕下了七公主施羨魚,父皇又怎會忽略了其餘四位女兒,只看得見施羨魚,眼中卻無她半點地位?施靈秀眼神流轉,冷笑一聲,美得讓人驚心動魄,美貌之下卻是一顆蛇蠍之心,殺意漸起:“聽聞南溪國大皇子,有意向九皇妹提親吶?”她的嗓音柔媚入骨,似是纏人的水蛇,讓人從背脊升起一陣酥麻。洪朝自古定都於和封城,而和封城位於版圖東方偏北,她身上雖流著北方血脈,口音卻跟江南女子似的,一點兒也不英氣,反倒叫男人聽了得心神盪漾。這一點倒是與如今的施羨魚無異。“六皇姐稍安勿躁,媛媛未曾聽說此事。”這種生死茫茫的情況下,她還是得觀言察色,正所謂人單力薄,萬一在此與施靈秀起了衡突,無異於以卵擊石。施媛媛不敢妄言,看得出她神色不悅,只好先服個軟,表明自己立場。那南溪國大皇子,施媛媛是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生得丰神俊朗,今年年方弱冠,可惜是個廢人,腿腳早已不能使了,容貌亦被毀得不能見人,立儲分明無望。縱然如此,南溪皇帝還是十分縱容這嫡長子,基本上是有求必應。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興許施靈秀所言確實,但七皇姐尚身處戰場,正於安南作戰,一切尚不好說。待字閨中的長公主僅她一人,南溪國此舉顯然是想要與大洪結盟,至於傳言能否變為事實,則要看安南此戰,誰勝誰負了。施靈秀才不管這些,只勾了勾手指,半瞇鳳眸地微微一笑:“本宮知曉九皇妹自是不願嫁給一個廢人,這就來送九皇妹一程,好讓九皇妹省省力氣,直抵黃泉。你們在等什麼呢,還不快動手?”總而言之,她不能讓南溪國與施羨魚結成同一陣線,而殺死施媛媛,不失為摧毀這一道陣線的最佳方法。施媛媛自個兒出走,橫死山頭,殺她者何人,誰知道呢?施媛媛嚇得渾身輕顫,她不如七皇姐,自幼學習帝王權術,不論是文是武,可謂一竅不通,如何能在這般險境保全性命,尚是個未知數。強壓心下慌張,她後退一步,小胸脯一起一伏的,人兒氣急敗壞道:“我乃沉香長公主,誰敢傷我一分一毫,陛下必不會饒過你們!”黑衣人們猶豫片刻,觸及了施靈秀兇狠目光,又嚇得不敢違抗,凌駕於武力之上者,即是權力。他們不受施媛媛威脅,仍是步步逼近,已將那嬌小人兒包圍其中,密不透風地圍著,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