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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問起這個問題,還是在圍剿承寧前。回過神來,文宛夢仔細想了想,又道:“依我所見……月啼宮並非傳聞中那般十惡不赦,此舉是否有些……過火?”好歹做過十年天機府府主,江湖勢力的底細,她也是較為清楚。說月啼宮為禍承寧,她實在是不太相信,長駐承寧逾百年,早不為禍,晚不為禍,怎的突然就為禍起來?壓根兒毫無理由。薛家覆沒,並非是因作惡之故。文宛夢頭一回覺得自己從未看清過身側之人,明知薛家無過,卻默許施媛媛領人圍剿,央央究竟在考慮什麼?施羨魚忍不住擁她入懷,揉亂了她柔順的髮絲,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不過是早晚之事,三娘不必太過介懷。”施紹在週歲宴抓周時,施羨魚把帝王玉璽往地上一擱,施紹抓住了,力氣卻不夠,把玉璽給摔了,又跑去抓蔣離的劍。大抵是天意如此,再者,文宛夢將施紹視如己出,不願他活在勾心鬥角當中,每每到了太傅要授之帝王權術之際,她總是“恰好”做了糕點,給施紹送去。所有宮人都心知肚明,皇后娘娘這是不想小儲君接觸權術,奈何女帝陛下亦樂意縱容,沒人敢多說什麼。施羨魚想,或許,施紹並不一定是皇位唯一繼承人,有一個人,比他更適合。只是這個人,需要一些時間,去成長。……承寧城一片狼藉。小道旁邊,滿身狼狽的黃衣巾幗腰間繫著長劍,從一匹駿馬上摔了下來,灰塵揚開一片,看著應是十分疼痛。但她彷佛感知不到痛覺一般,連身上髒汙也顧不上拍一拍,又從地上爬起來,往那冒著煙的廢墟走去。樓臺之上,白衣如雪,美人紫眸生輝,竟隱隱夾雜著一絲癲狂的笑意:“看,她回來了……她終究還是回來了。”似乎想起了什麼,她又隨即皺了皺眉,露出痛苦神情:“阿月,你既然走了,為什麼還要再回來?”然而,這一抹神情,並沒有維持太久。她驟然推開了身邊所有幕僚,生出了一個瘋狂的想法──若她是來尋我服軟,表明心跡,我便放過薛家,隨她走,浪跡天涯。“殿下,你要去哪?”“殿下!”衝下高樓的那一刻,施媛媛又冷靜下來,停下了腳步,顫抖著手扶上額頭,將那不切實際的奢望驅出腦海。放棄吧,薛月月絕不是為她而來,即便是,她亦不會放過薛家,放棄勾心鬥角,隨她浪跡天涯。雙方都做不出的事情,她還在奢求什麼呢。四處皆是灰燼屍駭,那一抹雪白成了天地絕色。薛月月一眼便認出了她,腳下踉踉蹌蹌幾步,使盡全身力氣衝了過去,右手覆上腰間劍柄,恨聲道:“施沉香!”心冷卻幾分,施媛媛定了定神,略微垂首望去,回以漠然的眼神:“你捨得回來了?晚了,薛棠死了,花月容也死了。”她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覺得狼心狗肺,兩位長輩曾對她有恩,若非花月容當年途經狹道,默許了薛月月出手相救,她哪來命數活到今日?若非薛棠多次指教,助她逃過施靈秀毒手,她哪來心安理得享福?可這些,都不比權力在手要緊。在來的路上,薛月月本就猜想過無數次結果,心中也隱隱知道,按照薛棠的性子,大抵是寧死不降。但她仍對施媛媛的良心,有著那麼一絲念想,盼施媛媛能記著這些年的恩情,多少放過月啼宮那些曾經熟悉的人。答案是殘酷的,多日來的堅持,幾乎要將她徹底擊垮,殘餘的星點堅強,終在此刻灰飛煙滅。長劍出鞘,薛月月冷不防向前刺去,臉上卻淚流滿面,崩潰喊道:“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你說謊,你一定是在說謊!”人往往只相信自己所願意相信的事情。施媛媛武功底子差,只能堪堪閃過那一招殺招,隨即又毫不猶豫,徒手死死握住劍刃,任憑手心血流不止。她只面色平靜,問道:“你要殺我?薛月月,你接受不了事實,所以你就要殺了我?”一時半會兒的功夫,已驚動了守在此地數日的雲燮,雲燮尋聲趕來,手執長鞭,一步步往二人走去,笑得陰寒:“可算回來了?好啊,這就送你們團聚去。你看看,好好看清楚,你的至親、同門、長輩,通通都死得一乾二淨了。” 身死魂滅不消他多說,薛月月也看到了,昔日的月啼宮,已成了屍山火海。在重重屍堆中,還能依稀分辨出熟悉的面孔,有平日總愛纏著她鬧的師妹們,有將她撫育成人的長老前輩們,獨獨尋不著薛棠。乍然一聲驚雷,隨之而來的便是漫天雨幕,一道沙啞聲線劃破了寧靜:“阿孃她,在哪裡?”不知為何,施媛媛下意識鬆了一口氣,只要她還有所牽掛,大抵是不會尋死了。“你若願降,我便將她的……遺物給你,為她立一個衣冠冢,既往不咎。”一代名俠又如何,薛棠確實已被萬劍穿心,死無全屍,究竟是哪一劍要了她的命,刺出那一劍的人又姓甚名誰,再無人知曉。聞言,薛月月冷笑一聲,瞇起杏眸,恨聲道:“衣冠冢?呵,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好意思說,我阿孃還不好意思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