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此時水琴端著新打的一盆熱水進來。自昨日起, 水琴被世子罰了每日大睡六個時辰。為了今早能早些來喚醒蘇鸞,她昨晚特意早睡,並不知晚上發生了何事。近幾日來喚蘇鸞時水琴總是提心吊膽, 看到的永遠是蘇鸞糾結苦楚的睡顏,和瑟瑟發抖的身子。未料今日,竟見到蘇鸞掀了被頭懶洋洋的賴著床, 一臉恬淡輕鬆。水琴不禁心下一喜, 笑意頓時溢滿整張面龐。&ldo;小姐, 您醒了?&rdo;放置好水盆後, 水琴輕快的朝床邊走來, 不放心的又仔細端一端蘇鸞的臉。&ldo;嗯‐‐&rdo;懶懶的應著,蘇鸞睜開雙眼, 伸手揉了揉。水琴伺候蘇鸞的時日不長, 自打貼身伺候以來, 還從未見過蘇鸞春風拂面的樣子。眼下非但有春風, 還有淡淡紅光,整個人神采奕奕,纖媚嬌媠。看的水琴不由得心下一緊,面上浮起一小片粉雲……同為姑娘家的她尚且如此,真不知那些男人看了小姐這副面容,會作何感想?&ldo;怎麼了?&rdo;看到水琴的反常,蘇鸞不禁微微怔了怔。&ldo;沒……沒怎麼!&rdo;水琴慌忙搪塞道。為了掩飾過去,跟著又岔開話題&ldo;小姐這一夜睡的可安好?&rdo;&ldo;好。&rdo;蘇鸞不假思索的應了聲,跟著嘴角淡出個笑容。心道陸錦珩昨晚的話和血,果然鎮住了薛秋兒。只是如今回想起來,他那些作為失真的也如場夢一般。若非此刻蘇鸞口中還有一絲腥甜,她還真不敢信。&ldo;好了,幫我梳洗。&rdo;蘇鸞笑吟吟的吩咐水琴。水琴也含笑點頭,麻溜去取來青鹽和漱盂,伺候著蘇鸞漱過口潔完面,又幫她塗了些脂膏,綰了個漂亮的垂胭鬢。之後主僕二人出了房,去膳堂用飯。走在軒廊上,蘇鸞就想若是一會兒見到了陸錦珩,她得好好謝謝他。畢竟陸錦珩這回幫她解困,可是在已嘗清幼時一命之恩後,額外的施恩了。就在主僕二人拐出脂月齋的拱月門後,一個丫鬟悄悄溜進了蘇鸞先前走過的軒廊。這條軒廊通往一間廂房與一間小書房,這兩樣現下都是蘇鸞在用,故而這丫鬟也是邊快步往裡去,邊回頭謹慎張望,生怕有人看到她來這不該來的地方。這丫鬟名喚靈荷,是錦園新晉的低階女使裡出了名美貌的一個。原是安排在世子身邊伺茶的細使丫鬟,奈何主子面前不得臉面,被調配去廚房幫手打雜。廚房訊息最是閉塞,靈荷始終尋不得機會再接近世子,但昨晚她忽地聽聞世子要了酒菜,在脂月齋待到半夜!靈荷覺得太過反常,便趁了這會兒主子們膳堂用早饗的機會,冒險前來探查探查。偷摸進了蘇鸞的屋子,靈荷快速四下裡檢視,期望能找到一星半點兒的蛛絲馬跡,能確定這位莫名搬進脂月齋來的蘇姑娘身份。奈何靈荷翻找良久,沒有找到一點可識清蘇鸞身份的物什。&ldo;難不成這人是兩手空空搬進來的?&rdo;靈荷自言自語的喃著,心說哪怕隨便有件行李都好猜一點。就在找了圈兒床上準備放棄時,靈荷的眼中驀地一亮!她的視線落在了錦被下露出的一點殷紅上,她伸手掀了掀,果然見那床褥子上有兩滴鮮豔的紅色……這是昨晚蘇鸞幫陸錦珩包紮傷口時,不小心滴上的,可靈荷不知。詫然的兩眼圓瞪如銅鈴,她將手中拎著的被角放下,打算出屋。卻在靈荷轉身視線移向門口時,竟見兩個身影不知何時杵在了那兒!&ldo;蘇……蘇姑娘……&rdo;靈荷顫顫巍巍的喚了聲,眼中驚惶無措。她不是被指派來伺候蘇鸞的下人,出現在此處自然難圓其說。蘇鸞一瞬不瞬的盯著她,臉上沒半分表情,語氣不怒也不溫和&ldo;誰讓你進這屋的?&rdo;若說先前看靈荷翻床掀被只是心生疑竇,這會兒見到她心虛的反應,蘇鸞便篤定了此人沒安好心。不過靈荷也不是個蠢笨的,只頓了一瞬,便機巧貴速的找好了託辭,同時斂了慌張,換了副恭敬的笑臉兒&ldo;蘇姑娘,奴婢是廚房打雜的女使。昨晚世子在您這邊用了些酒菜,可脂月齋的姐姐們至今未將碟子酒壺送回廚房。奴婢是怕給這邊的姐姐們添活添亂,便使了個勤快自己過來收回。&rdo;蘇鸞只冷眼凝著她,不認可也不拆穿什麼。水琴見狀接過話兒去&ldo;那些盤啊碗啊的,不就在院裡的石案上擺著麼?怎的還找了我們小姐屋裡?&rdo;&ldo;噢噢噢,是奴婢沒眼色,只想著昨夜裡風冷,世子定是在屋裡用的……就徑直朝這兒來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