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還抱有一絲僥倖的蘇鸞這下面色更是慘白,卻不及多想,就被一個力道拉著胳膊走了。蘇卉一邊拉著柳姨娘,一邊拉著蘇鸞:&ldo;走,快去看看大姐姐。&rdo;蘇鸞被強拉著往跨院兒去,緩了緩神兒。腦中又想起門房小廝的話來,也覺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當下還是先看看蘇安要緊。再說眼下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了。孝安伯府實在太大,蘇卉和蘇鸞都記得先前嬤嬤帶著秦氏往這個方向走的,可走過來才發現此次又有數條開路,不知往哪處走才是跨院兒。正駐腳躊躇之際,有兩個嬤嬤目標明確的朝著她們來了。&ldo;老奴帶幾位去見蘇小娘。&rdo;其中一位嬤嬤面色無波,語氣疏離的說道。說話時對三人哪個也沒正眼看過。&ldo;那快帶路!&rdo;柳姨娘激動道。說話的那位嬤嬤從前頭帶路,蘇家三人走在中間,另一位不說話的嬤嬤墊後。一看這架式蘇鸞就明白了,這定是老太君派來監視她們的。不過蘇鸞倒也未多計較,早知道孝安伯府規矩大,想拿這當菜市場般自由那也是不現實的。隨兩個嬤嬤來到西邊跨院兒,前頭的那位朝一個屋子指了指:&ldo;喏,進去吧。&rdo;這話冷冰冰的,還有種高人一頭的感覺,聽著就像是牢頭帶著罪犯親友來探視犯人。兩個嬤嬤有默契的交流了個眼神,便一左一右的守在了門外。蘇家人眼下顧不得計較這些微小的不爽,徑直朝著嬤嬤所指房間邁入,剛提步進屋,三人就被一股濃而刺鼻的藥味兒頂了一下!柳姨娘未駐足反而大步朝裡屋奔去,她看到了平躺在床上的蘇安,也聽到了蘇安的咳嗽。蘇卉也落她一腳跟了進去。蘇鸞卻是看看裡屋直衝的床,又退了出來,她委實是忍不了。見蘇鸞進了又出,兩個嬤嬤也是納悶兒,愛說話的那個主動問道:&ldo;姑娘這是還要去哪兒?&rdo;&ldo;去哪兒?&rdo;蘇鸞兩眼因憤怒而微微泛紅,伸手指著屋內:&ldo;蘇小娘眼下正病重著,她的床就正衝著門,而你們居然門戶大敞著就讓風往裡頭灌?!&rdo;&ldo;屋裡藥味兒太嗆鼻,若是不能及時通風,哪個丫鬟願意進屋伺候?&rdo;嬤嬤不屑的笑笑,全然一副蘇鸞不善解人意的神情。接著又抬手於空中試了試,&ldo;再說這都春中了,又是當午日頭正盛,哪裡來的風?&rdo;與嬤嬤這話一同落下的,還有被風颳斷的一根樹杈。這嬤嬤頓時臉上窘了窘,眼睛發慌,無處安放,最後求助似的落在另一個嬤嬤臉上。那個嬤嬤便忙扮了個笑臉兒打圓場:&ldo;哎呦,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說風雨風雨來啊。先前還好好的天兒,怎的一下就颳起大風來了?&rdo;&ldo;那還是把門關上吧!&rdo;說罷,兩嬤嬤往裡請了請蘇鸞,而後忙將屋門帶上,繼續守在外頭。蘇鸞朝著那門盯了一刻,心忖著有這種不抽鞭子不肯出力的惡奴在,蘇安就算是普通的頭疼腦熱,也能叫她們給拖累成大病。許是沒風灌進屋的原故,蘇安先前持續了許久的咳嗽有些好轉了。蘇鸞走進裡屋,見秦氏已起身離開床畔,站在窗前默默拭淚。蘇鸞不禁有些意外,秦氏與蘇安本來是沒多少情分在的,且秦氏性格也算剛強,居然也會為了庶女掉淚。柳姨娘和蘇卉則坐在床前,蘇卉抓著蘇安的手,柳姨娘捧著蘇安的臉蛋兒,娘倆邊喚蘇安邊掉淚。蘇鸞站在她們身後,這才發現不久前還回家一趟的蘇安,此時竟消瘦的脫了相。原本就清瘦的面容,如今說是皮包骨頭也不為過了,且那層皮也是薄的跟紙一樣,真真兒是見不到一絲兒肉。被蘇卉心疼的抓在手裡的那隻手,指頭細得跟筷子似的,背上青筋裸露,很是駭人。若不是先前還聽到蘇安咳嗽,蘇鸞更覺得此刻橫在床上的像一具……乾屍。&ldo;怎麼會這樣?&rdo;蘇鸞一手捂著自己的嘴,情不自禁的就將這話脫口而出。一直在隱忍,生怕情緒崩潰嚇到蘇安的柳姨娘,此刻終是忍不住了,&ldo;嗷嗚&rdo;一聲大哭出來。她的手摸在蘇安的臉上,就像摸了一隻骷髏,那薄薄的麵皮已然蓋不住其下骨骼的硌手。這樣的蘇安,可不就是隻吊著一口氣兒了麼。可即便是這樣,身邊竟連個貼身伺候的下人沒有!柳姨娘想著若非今日她們碰上了,怕是人涼了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咽的氣兒。&ldo;太欺負人了……孝安伯府太欺負人了!&rdo;柳姨娘氣的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