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珩緩步走至床前,單手撐在床畔上,俯下身子細端眼前一動也不敢動的蘇鸞,目光於她身上游走逡巡,似在考驗她能堅守到哪一刻。她的睫毛微微顫動,流露出心下的不安與畏怯。他想,她此刻該已後悔在他面前玩兒這套假暈的把戲了。現下卻是後悔也來不及收場,總不能無端的就睜眼甦醒?陸錦珩的視線往下移去,移到那兩片瑩潤如激丹的唇瓣兒上,緊緊抿著,透著心虛。再往下看,目光劃過那寸寸滑如凝脂的細頸後,便是鼓囊囊的兩處聳挺。原本還勾著薄唇一派輕鬆的陸錦珩,神色悠忽複雜起來……漆黑的眸子裡,慣有的寒芒已是不見,卻升騰出濃重湧動的雲霧。未曾飲酒,偏生微醺,貪慕的睨著眼前秀色,依稀覺得可餐。嚥了兩下,陸錦珩覺得身下好似竄出一團邪火,將他的心狠狠燒灼!既而他雙眼輕輕闔起,似在做抗爭。女色?他從不覺得自己需要。他的心懷,理應裝著更多。大周的山山水水,大周的百官萬民。那些抱負,那至高無上的權勢……才是他真正的慾望所在!陰鬱薄涼的雙眸緩緩睜開,寒煙淡籠。那一瞬,陸錦珩的眼底好似恢復了平素的清寂明澈。而就在那張染了粉霞的小臉兒再次映入他的眼簾時,陸錦珩的眼底也再次盈滿了春波。他抬起一隻手,緩緩伸向那如新荔般瑩膩的臉蛋兒。陸錦珩自問不是個會難為自己的人,他想要的,從來無需剋制。他知道,如今躺在眼前的,亦是他的慾望所在。然而他伸出的那隻手,在距蘇鸞一指的地方悠忽懸停了下來。床上的人兒好似有所察覺般,在他的手向她靠近時,身子情不自禁的微微發顫……她感覺到了?怕成這樣,還要裝。削薄的嘴唇微微一勾,陸錦珩停在蘇鸞腮邊的手驀地調轉了個方向,食中二指併攏,輕輕碰在了那兩片飽滿瑩潤的殷紅唇瓣兒上。&ldo;嗯‐‐&rdo;蘇鸞抗拒的輕吟一聲,邊向後縮著身子,邊驚恐的睜開雙眼!只是她睜開眼才發現,先前貼覆在自己唇畔的,只是陸錦珩的手而已。方才那感覺,她還以為是……蘇鸞不自覺的抬手,手背輕輕遮著嘴唇,下意識的防護起來。陸錦珩眼底的複雜情緒,早在蘇鸞睜眼的那刻就掩藏了起來。他不著痕跡的收回目光,直起身子來,肅眉沉目,聲音厚沉帶著磁性:&ldo;不演了?&rdo;蘇鸞面上微微一怔,心知陸錦珩是早就將她的把戲給看穿了。不拆穿,只是閒來無事想逗弄她取樂罷了。而她還似個么麼小醜般,蠢蠢不自知的橫在床上演的認真!思及此,蘇鸞止不住在心下暗罵自己:書看了那麼多真是白看了。對付陸錦珩這種人,最好的方式便是老老實實,知無不言。在他面前作戲,多半隻會被拆穿且激怒他。&ldo;世子,臣女先前只是怕您因我而對二公子……&rdo;大打出手四個字蘇鸞沒有說出口,防的是陸錦珩譏刺她自作多情。但蘇鸞還是接著把心思袒露開來,面對陸錦珩,她早就該做一張白紙。畢竟憑著陸錦珩對原主的感念,就不會真的做出傷害她的事來,那麼她又何必這麼累心的遮掩心思。&ldo;二公子方才已叫出了臣女的名字,故而臣女才怕他會伺機報復。&rdo;蘇鸞靠在床頭上坐著,微仰起臉來望著陸錦珩,言辭懇切。陸錦珩心下一軟,難怪蘇鸞那會兒會裝暈來打斷他訓誨陸澤禮。她這是怕陸澤禮吃了虧後將矛頭指向蘇家,給家人招了禍事。&ldo;罷了。&rdo;陸錦珩將此事翻篇,不再怪著蘇鸞。接著陸錦珩又問起吳側妃傳見的情形,蘇鸞也都一一詳細說明。離開脂月齋後,陸錦珩將炎華喚來,附耳交待了幾句。晌午飯與晚飯,蘇鸞皆是在膳堂與陸錦珩一同用的。除了幾句新的叮囑外,過程平平,無甚新鮮。晚飯後蘇鸞給蘇道北與秦氏寫了一封家書,以表慰籍。畢竟自她來這裡後,與原主的父親母親終日生活於同一屋簷下,夫婦二人以待親女之心疼她愛她,她也不是塊木頭。蘇鸞想著,既然借了原主的身子,那起碼的孝心也是該盡的。故而用晚飯時特意問了陸錦珩,陸錦珩爽快應了,說是晚些便派人來取信,當晚就能送去蘇府。之後蘇鸞又帶著水琴逛了逛錦園後面的花圃,賞了好一會兒月亮,這才回脂月齋準備安寢。本以為是個靜謐的夜,誰知才躺下沒多會兒,蘇鸞便聽到外面起了噪雜之聲。撩開床帳,透過軒窗可見外頭有一盞盞的燈籠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