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和遺憾。這些資訊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從喬薇尼的嘴裡說出來,像是某種塵埃落定。“你們……聽說過海姆達爾計劃嗎?”楚子航猶豫再三,決定問出這個問題。“我們並不知道什麼海姆達爾。我們只知道他是我們的朋友。”喬薇尼嘆了一口氣。“他總是憂心忡忡的樣子。那時候大家都對緊張的局勢感到惶恐不安,但他比我們所有人看上去更憂愁一些。諸神的黃昏之前,他說需要回一趟本土,之後就徹徹底底失去了聯絡。”“那趟飛機失事了。”楚子航輕聲說。一時間沒有人說話。最終是路麟城打破了沉默,“他很喜歡韋尼蒂。那裡向北是無盡的雪原,一路延伸到北極圈,向南是連綿的雪山,腳下是千年的冰川和融化的雪水。有時候他會專程去一趟那裡,在租賃給遊客的極地小木屋裡呆上幾天。”楚子航將明信片翻過來,露出背面的鋼筆風景寫生,一一排開,“是這裡嗎?”喬薇尼點點頭。楚子航知道,那裡便是這趟旅行的終點了。 chapter 14 極光楚子航吃完晚飯後便洗漱完畢,坐在客房的床上翻看前往韋尼蒂的路線。愷撒還在樓下和屋子的主人說話,順便和兩條雪橇犬玩耍。度過最初適應期後,失明對他來說不算太大的障礙,一旦熟悉了環境,準確的方位感和敏銳的聽覺足夠讓他遊刃有餘。旅程即將結束,他有話想和愷撒單獨說;但樓下的歡聲笑語持續了很久,久到他最終抵擋不住疲憊,只好先行睡下了。半夢半醒間楚子航察覺到有人回到了房間。他往一旁挪了挪,感覺到身旁的床墊有輕微的下陷,哨兵鑽進了被子裡。“楚子航。”愷撒湊近他耳邊輕聲說話,“你睡著了嗎?”楚子航輕微地搖了搖頭,表示還沒有。“就這麼結束了嗎?”愷撒的聲音伴隨著熱氣噴在他的耳廓上,有點癢。他微微地側過頭,睡夢中他並沒有理解這句話語,翻了個身,便沉沉地睡去了。半夜的時候楚子航莫名其妙地醒來。他摸了摸身旁,愷撒並不在那裡。他起身,披上外套,有輕手輕腳地在屋子裡搜尋了一遍,仍然沒有看到哨兵的身影。但他知道哨兵並沒有走遠,他能感覺到愷撒的氣息,就在附近。狐疑之下楚子航出開啟了通往室外的後門。一道清晰的腳印顯現在雪地上。靠近後門的臺階部分甚至還有一個人形的大坑。楚子航瞭然,換上雪地靴,循著足跡向外走去。愷撒摸索著出了門,燒退了後他的失去的視覺和味覺開始極其緩慢地恢復,至少能看見東西模糊的輪廓了。路過樓梯間時,名叫米婭和阿加塔的兩隻雪橇犬被他的腳步聲驚醒,但很快又被安撫著入睡了。他小心地摸到後門——謝天謝地他的方向感還算不錯,準確地繞過了沙發茶几以及女主人喝茶看書的小搖椅,開啟了後院的門。他涉過深及腳踝的雪,中途遭遇了一點波折,摸到了越野車的雙開後門,開啟,然後就這麼坐在越野車的邊沿,雙腿垂在外面。雪應該已經停了,風吹在臉上,坐了一會兒愷撒就覺得有些吃不消了,但他還不想回去。如今的他有一種無奈的感覺。旅途即將結束,但那個他期待已久的故事看起來卻要腰斬了。他伸手往在四下裡摸了摸,摸到了楚子航的保溫箱。之前楚子航總會在裡面冰上一點飲料,偶爾甚至能搞到新鮮的果汁或者愷撒喜歡的高度數酒。但如今冰天雪地的,箱子裡的冰早就清空了。愷撒抽出一支玻璃瓶,用手摩挲著玻璃瓶身,居然是一瓶的薑汁汽水。他咬開了瓶蓋,喝了一口。默默感受著氣泡在舌尖撲騰的感覺,想起來他第一次見楚子航時,嚮導也是在喝這樣一瓶薑汁汽水。坐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身上氤氳著很淡的機油和硝煙的味道,燈光在他的髮梢上落下一圈薄暈,眼神沉靜而堅定。然後事情就發展成了現在這樣。後門忽然開了,有人出來了。“怎麼半夜跑出來了?”楚子航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愷撒面前,皺著眉問。“睡不著。“愷撒回答。“不冷嗎?”楚子航掃了愷撒一眼。哨兵只在睡衣外批了一件外套,沾滿了白色的雪塵;光著腳套著雪地靴,裸露在外的一截腳踝的凍得發紅。“以及你這樣單獨行動很危險。”楚子航繼續說。愷撒有些惱火,楚子航總有一種自說自話的執拗。大多數時候愷撒對此感到著迷;但當這種特立獨行和楚子航的婆媽結合在一起時,哨兵感受到的就只剩下惱火了。“我這不是挺好的。”“哦,後門雪地上的那個大坑大概是米婭或者阿加塔刨的。”楚子航從上到下掃了一眼愷撒。被戳穿後的愷撒不說話了;他有點想發火,卻又不知道這個火該從何發起。他有時候覺得楚子航心裡其實明白只是裝傻,有時候卻又看不透他內心真正的想法。一路上以來他一直在試探,但楚子航就像一塊石頭。愷撒需要一個答案。當這趟旅途開始、楚子航返回來邀請他的時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