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怎麼找到學院的?”愷撒問,直到昨天昂熱出現,他才第一次知道了“學院”的存在。“筆跡的壓痕。”楚子航淡淡地說,“他寫報告的時候,無意中把明信片壓在了海姆達爾計劃的報告紙下面。但我發現這些已經是在很久以後了。”“那時候你已經覺醒了。”愷撒猜出了接下來的內容。“是。覺醒後兩個月,我發現了明信片上的壓痕,沿著線索找到了施耐德教授,我才知道我的父親是一名‘學院的哨兵。然後我明白過來,為什麼他給我的回覆永遠都要等很久,也永遠都那麼短。我研究了他寄給我的所有明信片,試圖找到他租用信箱的郵局,但郵編所轄的區域”,楚子航頓了頓,“已經從地圖上抹掉了。”愷撒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昂熱會特地囑咐自己一同前往芝加哥,為什麼說“他一定很想看看海姆達爾計劃的阿拉斯加部分。”他斟酌著開口,“昨天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有關‘學院以及‘海姆達爾的事。以及,我答應昂熱的,不只是和你一起把檔案送回加圖索家這件事——”楚子航看向他。“如果只是這樣,我根本不會一起上路;學院的任務和我毫無關係。昂熱鄭重拜託我的另一件事是,幫你拿到一週前送達加圖索家的、‘海姆達爾計劃中你父親參與的報告。”楚子航怔住了,“他和施耐德教授一直都記得。”兩人之間陷入了微妙的沉默。愷撒開啟了自己一側的車窗,窗外的空氣帶著初秋的涼意緩緩滲入,沖淡了駕駛室裡的咖啡味。嚮導的表情淡了下來,瞳孔是柔軟的栗色,“至於你問,為什麼我的嚮導等級只有d……我對周圍的人的想法沒有興趣,也不太理解嚮導的能力究竟有什麼作用。”話音落下,楚子航按滅了頂燈,駕駛室裡一片黑暗,只有遠處的街燈亮著,灑一點金黃進來。“今晚大概要在車上睡了。夜間會降溫,後面還有幾條毯子,你需要拿嗎?”楚子航問。“不用。”愷撒俯身檢查自己的右腳腳踝,恢復地不錯,大約明天就正常走路了。“我還是很好奇你急著趕路的原因。你背上的傷怎麼樣了?”楚子航沒有回答。他發動汽車,引擎低低地響起來。他背上的傷看似嚴重,但身邊這個哨兵才是他目前最大的隱憂,他們距離聖路易斯城還有大約800英里。如果一切順利,明天晚上他就能拿到另外三支楊氏酮,足夠支撐到他完成任務,拿到有關他父親的詳細檔案,並和愷撒·加圖索,這個耀眼的哨兵告別。愷撒再次睜眼時,越野車已經停在了一個三面環繞的小山谷裡。他看了眼表,凌晨兩點多。楚子航已經睡著了,背部的傷讓他只能側身靠在椅背上,臉側向愷撒。淺灰色的毛毯拉到下巴,黑色的髮絲凌亂地落在臉側,露出耳朵後面的一小片冷色的肌膚。愷撒盯著看了一會兒。末了,哨兵嘆了一口氣,腦中是幾天來應接不暇的遭遇。楚子航、學院、施耐德、昂熱……以及他答應了昂熱,會陪這個認識不過三天的嚮導一起回去那個他壓根不想踏入的加圖索家。他也不知道當時的自己為什麼會答應。一旁的楚子航輕微地動了動。嚮導的睡眠很深,呼吸綿長,但似乎並不安定,眉頭微微蹙起,毯子的一角微微滑落。愷撒伸出手,懸在楚子航的額頭上方,長久地停頓後,垂手拉起滑落的毛毯,捏了捏嚮導柔軟的髮梢。在經歷連續幾天早起出發的折磨後,他們出發前往聖路易斯的第二天,距目的地僅餘一百多英里處,越野車出乎意料、或者說毫不意外地拋錨了。儀表盤的電瓶報警燈突然跳紅,車頭的引擎蓋下傳來細微的噼啪聲。楚子航心裡一沉,緩緩減速,將越野車靠邊熄火。愷撒大致捕捉到了噪音的來源,“應該是發動機的問題。你別動,我先下去看看。”他低聲道,開啟車門,一腳深一腳淺地繞到前方。剛掀起引擎蓋,一陣白煙就劈頭蓋臉地飄出來。楚子航抓著隔熱的石棉手套從另一側下車,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他的四肢僵硬,背部的傷口隱隱作痛。雙腳觸地的瞬間,渾身輕微地一頓。愷撒敏銳地注意到了他的動靜,“你沒事吧?”“沒事。坐得有點久。”楚子航戴上手套,檢查了發動機,鬆了口氣,“只是發動機的正時皮帶斷了。”愷撒一愣:“‘只是?”確實不是什麼複雜的故障,換一根新的皮帶就能重新上路。但這個方圓五十英里都荒無人煙的地方,去哪裡找一根發動機皮帶?接著,他看到楚子航開啟後車廂,翻出了一根全新的……發動機皮帶。愷撒服了,現在哪怕楚子航突然從越野車裡掏出一罐液氮,他覺得自己也不會驚訝了,“你還藏了什麼東西拿出來讓我驚喜一下?”“閉嘴就行。”嚮導的聲音裡透著疲憊。愷撒的右腳受傷沒有辦法幫忙,從昨天起,他已經累計駕駛了將近二十個小時。長時間的精力集中以及大量的咖啡因攝入,讓他的精神極度緊繃,語句未經思考就脫口而出